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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主題 : 03.冬季攻勢(Winter Offensive)──聯邦篇
文章發表於 : 2008年 4月 1日, 0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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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含以下文章:

01.十二月十三日 久違的晴空
02.十二月十四日 悠閒的假日
03.十二月十五日 多事之冬
04.十二月十六日 氣象預報
05.十二月十七日 迷途的獵兵
06.十二月十七日 前線與後方
07.十二月十七日 入夜
08.十二月十八日 早起的鳥兒
09.十二月十八日 持續的掃蕩
10.十二月十八日 真相與命令
11.十二月十九日 重新出發
12.十二月十九日 咖啡與紅茶的戰爭
13.十二月二十日 突發狀況
14.十二月二十日 後方動員
15.十二月二十一日 奪回工兵橋
16.十二月二十一日 建立防禦陣地
17.十二月二十二日 一切就緒
18.十二月二十二日 摸索
19.十二月二十二日 嚴重的戰損
20.十二月二十三日 新雪覆蓋的戰場
21.十二月二十三日 堅守陣地
22.十二月二十三日 K-5(E)
23.十二月二十四日 身為軍官
24.十二月二十四日 無法令人接受的聖誕禮物
25.十二月二十五日 意外的聖誕訪客
26.十二月二十五日 相對平靜的日子
27.十二月二十七日 徵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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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主題 : 01.十二月十三日 久違的晴空
文章發表於 : 2008年 4月 1日, 0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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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十三日 09:12 聯邦軍墨爾德機場橋頭堡

  陰霾的的天空連續壟罩了十多日,烏雲的封鎖總算崩解,陽光帶著勝利的光芒照耀著大地,地面的冰雪也反射呼應著。

  躲藏多日的士兵們都趁機偷個閒多多活動著筋骨,然而許多人都忽略了腳底下的陷阱;原先還算柔軟的雪地,在陽光照射後才剛稍微融化,卻又馬上遭凜冽的北風凍住,一整片光滑又反光耀眼的免費溜冰場就此完成。一堆因滑倒扭傷手腳的人在同伴的陪同下正在醫官四周哀嚎。

  滑倒事件看多了,吃飽喝足的E連連長弗拉‧瑞斯伯乾脆找地方曬太陽,T-3B戰車炮塔後方寬敞的空間是很好的選擇。

  弗拉其實在意外之中接下了現在的職位,因為他是軍官中最年輕的,登格爾是正統軍校出生,而以年紀來說,納瑞可是排名第一。為什麼上頭會選擇他,這個金髮又娃娃臉的矮冬瓜,一點道理都沒有,然而所幸其他軍官都不太在乎升階的事情,也讓他這個上尉少了不必要的擔憂。

  靠在炮塔後,拿出了新補給時收到的一把自動手槍,MP-7,每個軍官都拿到了一把,還拿到了三個與瘋狗衝鋒槍通用的三十發彈夾,弗拉打開摺疊式的槍托,試了試,感覺設計的很普通,槍身短、下方進彈,拿給他的後勤軍官還特別叮嚀,別太指望這把被暱稱為『水管槍』的小東西,是把很難射的準的槍。

  第二排排長凱特‧伐尼拉躲在幾十公尺外的運兵車後頭,拿著面小鏡子在梳頭,他從小就很在意自己的捲髮,因為這頭麻煩的頭髮讓他被迫承受不雅的綽號,雖然總有三個哥哥撐腰,用拳頭反擊那些討厭的傢伙。為了徹底解決這個問題,才養成了梳頭的習慣。

  三個在聊天的士兵突然從轉角冒出來,讓凱特急忙收起鏡子跟梳子,假裝什麼事情都沒有,等確定士兵都沒注意到他,表現的才自然了點。當他準備要離開時,腳趾頭有點涼涼的感覺,脫下靴子發現襪子破了。

  「該死。」

  很不耐煩的把靴子套回去,想起自己的針線包被人借走了,他走車後,正好看見弗拉很悠閒的躺在坦克上。

  「弗拉。」

  同僚的呼喊聲讓他坐了起來,凱特小心慢慢的走近,「唉呦,慢慢來,小心點,慢慢來,小心很滑啊,對對對,乖,再跨一步……來。」

  「你夠了沒?」凱特停下腳步。

  「我還沒叫你停啊,乖,快過來。」

  「去你的。」

  「好啦,找我什麼事情?」

  「有看到納瑞嗎?」

  「沒,早上吃完早餐,喝完熱茶後就在這曬太陽了,順便研究這把新傢伙。」

  「奇怪了,他鬼混去哪了?我整個早上也沒看到。」右手撫著下巴的鬍渣。

  「你管他做啥?好不容易又狀況又沒槍炮聲的,四周難得安靜,太陽久久不見,你也來曬太陽啦,鳥他做啥?」

  「他把我的針線包拿走了!」

  「有那麼急嗎?」

  「有,我襪子破了!要馬上補,不然洞會越來越大。」

  吉普車引擎喧囂蓋過了附近士兵的嬉鬧聲,數名在丟雪球的士兵急忙閃避,煞車聲令人刺耳皺眉,吉普車又滑行了十幾公尺,撞毀了先前士兵們堆的女雪人後停住。

  「你看,說人人到。」弗拉懶洋洋打哈欠說道,便自個又躺了下去。

  「嘿,納瑞,你這混蛋,我的針線包勒?」凱特大聲呼喊,跨步朝吉普車走去。

  一聲慘叫又把剛閉上眼的上尉叫醒,不耐煩的喊著,「又怎麼啦?」十公尺外,凱特坐在地上,右手撐著左手揉著屁股,從劇烈形變的臉部表情就可知摔的不輕,「都叫你小心走路了,哎……」弗拉跳下T-3小心的走近朋友。

  「來,扶我一把。」

  「囉唆,我不是來了嗎?真是的。」

  凱特在弗拉攙扶下好不容易站起身,正當他要挺直腰時又是一聲嚇人的慘叫。

  「又怎麼啦?」有氣沒氣的問。

  「我……我的尾椎啊……」

  「很嚴重嗎?」上尉關心著。

  「恐怕是。」伐尼拉哀怨的承認。

  「納瑞,幫我一起扶這冒失鬼去找蕭恩……哇!」剛才注意力都放在凱特身上,這一抬頭卻又看到他的第三排排長臉上青了兩坨,一塊乾掉的血塊還掛在鼻子下。

  「你幹了什麼?你又去打架了啊!」上尉露出受不了的表情。

  對方點點頭,從另一邊扶住凱特。

  「你每次都輸,幹嘛還去呢?你是真的很魁武,但是你也知道他學過些全腳功夫。」連長數落道。

  「只是些三腳貓的功夫,那個天殺的卡羅克,我已經看穿他的手法啦!下次一定會贏。」敏德反駁對方的說法。

  「行,我知道你下次會贏,把那小子好好修理一頓。」弗拉隨便搪塞幾句。

  「沒錯,好好修理他一頓。」納瑞又自己覆頌了一次。

  三人緩慢走進附近唯一的建築物,一間半倒的倉庫。蕭恩正與另一名二二五機械化步兵師的醫官忙著處理一整個早上的意外傷者。

  「嘿,蕭恩,這兩隻麻煩你了。」

  醫官回頭望了一眼,搖著頭走了過去,「弗拉,我的好連長,拜託你幫幫我,去外面下令全連人員不准做任何移動,太陽出來了很好,我也想去曬曬太陽!而不是窩在這裡面處理冒失鬼!」毫不客氣的大肆抱怨道。

  弗拉也只點頭左右晃著,醫官檢查後決定先處理皮肉傷,「愛打架嘛,不怕痛對不對?嘿嘿……」

  「醫官,我看到還是有很多人在咳嗽,你有任何的藥嗎?」連長關心道。

  「沒有,是有這種藥水,可是我們這沒有。我都跟他們說了,讓脖子保暖,多喝些熱的東西。」

  藥水塗上傷口時,光看納瑞瞪大的雙眼與兩排牙緊緊的磨擦樣就知道不好過,醫官是惹不起的!新連長雙手交叉於胸前,從歪斜的窗戶看著太陽,這是第幾回了?自從傑里森陣亡後,上頭就把原本J連連長的卡羅克升官來接第二營營長的職位,可是納瑞非常的不滿,獨自跑去J連那邊吵了好幾次架,最後新營長跟他打了個賭,只要納瑞打架贏的了他,營長就讓給弗拉來當,中尉排長爽快的答應了……

  「瑞斯伯。」醫官喊道。

  「怎?」連長回過頭。

  「這老小子沒事,痛神經都還健在。」左手拍拍納瑞肩膀,「但是伐尼拉就麻煩了。」

  「什麼意思?」

  「可能有輕微的骨折,我還要再確認一會。抱歉,凱特,你得留下來,我先處理別人。」

  「噢,不,蕭恩,別跟我開玩笑。」伐尼拉搖著頭。

  「我開玩笑?當我開玩笑,你就走出去啊。」醫官指著門口,挑釁意味濃厚。

  「抱歉,凱特,幫不上忙,深感遺憾。但是外頭有太陽等著我,保重。」弗拉微笑著拍拍對方肩膀,「蕭恩麻煩你了。」語畢轉身走向光明的室外,納瑞也跟了上去。

  「納瑞!你給我回來!」凱特不服氣的喊著。

  「我也幫不上忙啊。」

  「這一切都是你害的!你要幫我補我的襪子!」

  「去你的,誰要補你的臭襪子啊。」納瑞回了一句,趕緊遠離門口。

  「納瑞!!!你這渾蛋!!!」



十二月十三日 14:37 聯邦西線鐵路工程隊

  「我親愛的席菲斯‧雷納中校。」格拉辛‧奇爾納斯朝對方敬個禮。

  「你這個假正經的傢伙。」中校回禮。

  「一定要的,對不對?好久不見啦,什麼時候到的?」

  「剛剛才到而已,我的部隊今天早上才能把防空用的寶貝們裝上平板車,已經遲了五天了。」

  「是啊,整整五天的壞天氣,咖啡倒是喝了很多。」工程師笑了。

  「呵,你們休假好幾天了,趁今天天氣好要多趕工吧。」雷納脫下皮手套,按摩著冰冷的雙手,促進血液循環。

  「可不是?我們一個早上已經衝了些距離了,夠快吧,我估計到傍晚能再拼個兩公里。但是說真的,那些雪還真麻煩。」

  「我之前就想問了,你們另一個工程隊勒。」

  「他們在隆那弗休息。」

  「休息?為什麼?不鋪設另一條嗎?隆那弗到這邊就只一條鐵路,根本不夠用啊。」

  「這就要怪後頭啦,新的鐵軌沒送來,而上頭卻又要我們先拼到墨爾德機場那邊,我們的鐵軌只夠鋪一條。」

  「我在車上有看過地圖,從這到那還有三十……二公里。」

  「是啊,就算一切工程順利,最少也要個好些日子才能鋪好這段,但是我一點都不擔心,我有一個最棒的隊伍,我承認天候是最大的問題。」

  「對了,跟你講個消息。」中校很興奮的提起。

  「什麼?」

  「一門K-5E啊,跟在我們後面,說真的,我也是第一次看到。」

  「K-5E?列車炮?真的很大?」

  「是啊,要去看看嗎?我跟他們的指揮官聊過了,聽說以後還會多來好幾門。」在說後面兩句時雷納刻意壓低音量,增加神秘感。

  「哇,我之前都只聽過,還沒看到一門說。」奇爾納斯露出小孩子聽到有新玩具的歡喜表情。

  「你沒看過?」這到讓對方感到驚訝。

  「當然沒有,我們工程隊的都在鐵路前面跑,那些列車炮都躲後面,我們哪有機會看到?倒是開火的聲音有聽過,雖然有段距離,可是還是很令人震撼。」

  「他們這門的指揮官還蠻健談的,走,我們去喝杯。」中校又壓低聲音,「我弄到了些不錯的葡萄酒。」

  這讓工程師困擾了一會,反正他手下的從以前到現在都處理的很好,沒他在也沒啥差別吧,「好,等我一下,我交代些事情。」格拉辛輕快的跑向一名正在測量鐵路路線的人員。

  「都搞定了,我們走吧。」工程師引導對方來到自己的吉普車,「我來開。雷納,說一下後頭有啥新聞,鐵路都往這邊鋪了,他們打算強化前方的橋頭?」

  「我不知道。」

  「噢,別這樣啦,你總有點消息吧,你可是中校欸,他們打算從這反攻?」

  「奇爾納斯,我是真的不知道,上頭為了這件事情吵翻了天。」

  「這有什麼好吵的,不是從這就是從芬那多。」

  「哎,軍方高層可不是這麼簡單的,派系啊,還不都是派系的問題。」

  「那很複雜嗎?」

  「什麼事情都可以跟軍階、地位扯上關係。」雷納語謂深長的表示,「好吧,就當作讓你學點新東西,免得以後吃虧,我慢慢說給你聽。欸,別到處張揚啊。」

  「當然,我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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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主題 : 02.十二月十四日 悠閒的假日
文章發表於 : 2008年 4月 1日, 0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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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十四日 12:31 聯邦軍墨爾德機場橋頭堡

  登格爾‧波斯坦跟隨著自己連長來到野戰醫院,兩人手上共端了五人份的午餐,而上尉則是滿臉的無奈。

  昨天下午的一場第二排與第三排的雪球對抗賽讓納瑞也進了半倒倉庫;不知道是誰丟的雪球,也可能是意外與誤會,一枚內藏石頭的雪球直擊第三排排長的臉部,突如其來的疼痛讓敏德滑倒,一聲慘叫結束了混亂的戰場,最巧的是傷者的受創部與先前的凱特相同。

  看見納瑞被攙扶進入倉庫時,早他半天報到的凱特宣稱這是現世報,因疼痛而彎著腰的納瑞卻也出不了力氣發作。事後當弗拉宣布禁止危險性移動與遊戲後,便開始有陰謀論的耳語在連內出現。

  有第三排的士兵指責第二排的人是蓄意襲擊,更有人在促進輿論下聲稱見到第二排排長在雪球戰場附近鬼鬼祟祟;第二排副排回應這場意外是由第三排士兵故意惡整自己排長,卻將過錯歸給無辜的第二排人員;為了澄清嫌疑,證明自己整天都呆在無聊的醫療室中,凱特請蕭恩醫官來作證,但是醫官則表示自己當時在整理醫務,並沒去注意是否有人溜出醫療室。

  雖然兩個排雙方都強烈爭吵,但是登格爾卻透露雙方根本沒很看重事情,只是為了尋求解決無聊的方案,而其他兩個排也加入激烈討論,一場場的辯論與賭局展開,讓E連的昨晚瀰漫著許久不見的熱鬧氣氛。

  瘋了士兵,卻苦了軍官;現在E連有兩個排長都掛傷號,而且都不宜劇烈動作,這讓弗拉懊惱不已,如果突然有狀況該怎麼辦?蕭恩保證過再休息三天兩人就能回去正常作業,而且應該要慶幸不是嚴重的骨折,但是可能還是有造成骨骼輕微龜裂,兩位排長只需要營養與休息。

  「再來些。」滿嘴塞滿食物所發出的詞語令人不敢恭維。

  「急什麼,吃慢點。」連長皺了眉頭,「我們有足夠的東西餵飽每個人。」

  「蕭恩說我需要營養。」納瑞理直氣壯的回答。

  波斯坦在一旁無聲的笑著,主動將自己的食物分出去,「夠嗎?」

  「謝了。」對方很滿足的吞下食物。

  「能餵飽所有人?哪來那麼多補給?」凱特問道。

  「阿登弄的,感謝他吧。」

  「這代表,你需要好的關係。」登格爾得意的笑一笑,「當然有時候是看你手腳快不快,俐不俐落。」

  「不用吃口糧,不需要管配給。真好,就好像在後方一樣。」

  「是啊,我同意。」弗拉吃進一口,「嘿,納瑞,食物都沾到鬍子上了,這樣不會很不方便嗎?多久沒刮了?」

  第三排排長吞下食物,「十天吧,我想。」

  「我想你該去整理一下了,看起來不太衛生。」

  「不太衛生!你是認真的嗎?我以前留著的可比這個長多了。」

  「真的?我想你是真的比較老吧。」凱特補上一句。

  「弗拉,今天是你下廚的吧?」食量最大的人問道。

  「你怎麼知道?」

  「後勤的不管,我們連上會煮東西還不都那幾個,而唯一能煮出好吃食物的也只有你啊。」

  「謝謝你的誇獎,敏德。」

  「最近我們會不會太輕鬆了點啊?啥事都沒有,雖然我是覺得這樣很好啦,可是總覺得怪怪的。」凱特喝了口咖啡,「我記得我們是在某個橋頭裡面是吧,哪應該會是遍地戰火的場面。」

  「有啥不好,反正我們前面有二二五步兵師整師的人與戰防炮擋著,前面都沒緊張了,我們擔心啥?」登格爾說完把湯匙咬在嘴邊,「雖然我覺得一個師不太夠。」

  「是的,我們的任務是支援防守,這個橋頭堡很重要,之後會有更多部隊塞過來,然後春天就是另一場新攻勢啦。雖然王國軍會想找機會把我們從這邊趕出去,可是你也想想看這啥天氣,雙方都不適合發動攻擊,反正我們裝甲部隊只要一開打就被叫來叫去的。就當現在在放假吧,把自己養肥一點,儲存能量等以後用。」弗拉說完,往嘴裡塞了口馬鈴薯泥。

  「對啊,我也想放放假,你們還故意給我惹麻煩。」蕭恩插了一句。

  「話可是你說的,所以我跟納瑞在這休息個幾天也沒差吧。」

  「是啊,現在是沒事,就是怕突然警戒,而且天氣似乎在轉好了。」

  「呵,我的第六感告訴我,到聖誕節我們都可以過的快快活活的。」納瑞又挖了一塊肉吞下,「這個肉汁配上奶油馬鈴薯泥,真是對味。倒是今天的肉口味比較淡。」

  「是啊,那是今天很難得肉比較新鮮。」弗拉指出關鍵處。

  不會煮菜的三人都呆住了,只有蕭恩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

  「難道?」

  「不然勒,肉不新鮮當然要多加調味,就是要讓你們吃不出來。這也就是為什麼多數的罐頭食物都是重口味的,一來能增加保存時間,二來就是掩飾嚕。」

  「難怪以前有時候會……那我今天要多吃些。」納瑞猛然站起,卻刺激到尾椎附近神經,「啊……」可是這點疼痛卻無法消除他對肉食突進的。

  「這麼說,不吃的話就等於對不起自己啦。」登格爾呼應著。

  「我也是。」有前車之鑑,凱特動作比較小心的站起來也走出去。

  「看到他們倆還能動,真讓我放心不少。」等三人都離開後,連長看著醫官淡淡的說。

  「等他們好了以後,也只會惹麻煩而已。」醫官把餐盤內的東西掃完,站起來,「我想今天是個適合獎勵自己的日子。」

  「我開始擔心東西夠不夠吃了。」上尉開玩笑的說。



十二月十四日 20:52 聯邦西線鐵路第七防衛師三五七團

  華格納‧奎斯特又倒了些瓦拉協進奇爾納斯的酒杯中,然後三人舉杯為工程隊今天二點七公里的成績祝賀。

  「雖然比昨天短了些,可是還是不容易啊。」工程師對自己的隊伍非常得意,「要不是後來那幾隻不知哪來晃來晃去的牛,我們少說還可以跑個半公里。」

  「但,這也不壞,你說是吧。」雷納又切下一大塊牛肉放進自己盤中。

  「那是你們有好手藝的大廚。」奎斯特讚許道,「好的廚師比好的食材重要多了。」叉了塊約七分熟的鮮嫩肉塊塞進嘴裡,貪婪的咀嚼讓少許的濃稠肉汁從嘴角溢出,少校拿出手帕抿著嘴角,「哪像我們,就算好不容易弄到好東西,可是吃到的還是被糟蹋的食物。」

  「好吧,那算牠們罪有應得。」奇爾納斯切下小塊乳酪放進口中緩慢品嚐,「我說,少校啊,雖然您的大廚手藝不怎麼樣,但是不可否認他有辦法弄到好乳酪。」

  「哦,這點可能是他唯一的貢獻吧。」華格納做出很誇張的動作,「這可是伐維羅省最為傲人的乳酪啦,而且也正好搭配上這樣的好酒。」他舉起酒杯朝雷納致敬。

  三人都笑了。

  「華格納,你們那門K-5E能打多遠啊?」工程師透過高腳杯內晶瑩剔透的烈酒看著燭火。

  「最遠能打六十公里。」炮兵指揮官驕傲的說。

  「這麼遠?哇,從這就可以打到前線啦。」

  「是啊,一般的榴彈炮也只能射個快二十公里,哪能跟我這門喬伊絲比。」

  「喬伊絲?」

  「喔,我的部隊自己給她取的名字,他們喜歡這門大姑娘,平常可是花盡心思打理她喔。」少校很認真的說著,邊說還邊點頭。

  「我忘了他,喔,對不起,她的口徑是多少?」中校挖了一口馬鈴薯泥。

  「兩百八十公厘,炮管長二十一點五公尺,大約四分鐘能開一炮。」

  「四分鐘?這麼久啊?那樣不是很沒效率?」格拉辛提出疑問。

  「嘿,你這外行的。」少校笑道,「你可不能小看她的炮彈啊,那可是顆數百公斤的大玩意,還好後頭有設計一台專門填彈用的起重機,不然還更花時間勒,比起其他列車炮,這算射的快嚕。」喝了一小口酒又補充道,「尤其是在開炮時,那股令人顫抖的振動與聲響,還有那壯觀的膛口焰,噢,天那,還有什麼堡壘能稱之為堅固的?」

  「哇噢,那我有機會可要開開眼界。」整天只在計算監督的工程師讚嘆著,拚命點頭,「有機會要開炮時通知ㄧ下。」

  「我也想看看。」

  「一定,一定。」

  一個主題告一段落,趁空擋三人又多往肚子裡塞下食物。

  「對了,那些牛都宰光了?」

  「不,那可是牛欸。」中校一臉怎麼可能的回答著,「總共不是有六頭?」他看著其餘兩人點著頭,「今天只殺了兩頭,這可累慘了我的大廚嚕。」

  「是啊,分幾天吃掉才不會浪費。」奇爾納斯點頭同意。

  「不,不是你想的那樣。」

  「不然是怎樣?」

  「現在是十二月啊,十二月最重要的節日是?」

  「啊哈,聖誕節。」奎斯特拍了桌子一下。

  「是嚕,留著弄聖誕節大餐啊。有沒有道理?反正我的部隊是跟著工程隊移動的,你的K-5也是,到時候在舉辦個聖誕夜大餐不很好嗎?」雷納興奮的說。

  「是啊,都忙到忘了這個日子了,去年忙到都沒過說。」工程師嘆息著。

  「那今年可是更要好好大吃ㄧ頓啦。」

  「一定要的。」

  「敬伐維羅的乳酪!」格拉辛站起來舉著酒杯喊道。

  「敬蘭奧亞的瓦拉協!」少校跟著喊。

  「敬迷路的牛!」中校說,三人面帶歡笑將三只高腳杯輕觸而響起著玻璃撞擊時清脆的響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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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發表於 : 2008年 4月 1日, 0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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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十五日 09:49 聯邦軍墨爾德機場橋頭堡

  一個警戒命令打亂了原本清靜的早晨,E連與在附近的二二五步兵師三一七營的所有人員都在整理自己的行頭,還好兩個部隊位置還算是在後方,所以比較起來似乎時間還很充裕。

  蕭恩連忙把醫療室內的東西打包丟上他搭乘的C-15,該輛裝甲運兵車的機槍手有些神經質的不停轉動腦袋環伺四周,其實根本沒必要這樣緊張。

  弗拉塞了片巧克力入口中,坐在他的T-3車頂上看著手下們急急忙忙的到處動作著。這個警戒其實很有可能只是場虛驚,從情報了解,好像是前線有一批偵搜部隊遭遇敵軍裝甲部隊反擊,雖然王國軍今天不一定會有攻勢,可是如果天氣持續好轉就難講了,再加上敵軍有裝甲部隊,那他們第二營的角色也更為之重要,這整個橋頭堡就只有他們三十九輛坦克,還好二二五步兵師是個高摩托化的單位,就算支援或轉進都比較快速。

  「長官,要先發動嗎?」坦克裡傳來一聲詢問。

  這讓弗拉考慮了一會,戰車吵雜的引擎聲會讓人抓狂,最近過的太安詳,耳根子清境許多,不知不覺中也已經習慣這樣的寧靜,如果就這樣發動,有種褻瀆如斯般安寧的冬日早晨,想想也大約有好幾天沒發動過車輛了,對機械也不算什麼好事,反正目前燃油還很充足,浪費點沒關係,「發動吧。」上尉下達指令後舉起右手在空中劃個幾圈。

  附近有看到手勢的車輛全都跟隨發動起來,而沒看到的車輛光用聽的也知道應該跟進,十三輛T-3與二十一輛C-15發動聲瞬時讓弗拉感到異常的不舒服,而產生的振動也在地面間傳遞著,兩排牙齒不自覺的撞了幾下,耳膜也隨著聲響震動著。

  其他三名排長走到連長車邊,「有新狀況嗎?」登格爾率先問道。

  「什麼?」與其說他們在對話,不如說在喊叫。

  「有新狀況嗎?」支援排排長再度加大音量。

  「沒有。」

  「那做啥發動引擎?」

  「反正車子很久沒動了,熱熱機也好。」

  「那我們現在要做什麼?」

  「等吧,我們目前任務就是要支援二二五師,看他們有沒有進一步的命令嚕。」

  「I連跟J連呢?」

  「我不知道,應該也動起來了。」

  「哼,卡羅克那小子一定期待很久了。」納瑞狠狠的表達。

  自從傑里森死後,或多或少對卡羅克有所衝擊,他有些許的改變,至少弗拉自己是這樣感覺的,可是那件事後也沒多少作戰,可能還看不準吧,「或許吧,反正就先等嚕。」他四周望著,看看車輛的頂部,「就算王國空軍來了,我們這邊看起來也都一片白,應該沒啥好擔心,如果是炮兵就不知道嚕。」

  「那我們?」凱特有些擔心。

  「要打早就打了,順其自然!你們先回自己車上,有消息用無線電跟你們說。」

  三名排長各自回去傳達,而連長則對車內要求自己的駕駛兵與炮手做些機械上的基本測試動作,看有無故障產生。

  接著很快的就看到一堆車輛在一小塊區域內各自扭來扭去的,再配上胡亂打轉的炮塔與高舉又放平的戰車炮管,整個看來就像是場雜亂無章的舞台,而所有的表演者似乎鐵定丟飯碗。

  在這混亂中弗拉看到了兩個有趣的景象,分別是凱特與納瑞,由於前日的傷,所以兩人在登車方面有些許的困難,數名士兵為著他們的排長手忙腳亂的頂著他們上車頂,納瑞順利上去了,可是凱特一個重心不穩又往後落下,還好有其他人接住,不然可能又要抬去找蕭恩了。

  整個E連環繞在在吵雜的引擎聲中度過了無聊的一個多小時,直到有一名三一七營的士兵跑來通知ㄧ切虛驚一場,上尉才下令所有車輛熄火。

  而此時第一個跑來弗拉車邊的納瑞急忙說道,「嘿,弗拉,趁還有新鮮肉的時候你再多煮些。」

  「這當然是可以,可是昨天你們吃的太兇,我不知道還有沒有剩。」

  「登格爾說還有。」

  「那就沒問題了。」他看看手錶,「可是現在煮的話,你們可能得晚點才能吃到東西。」

  「嗯,我想大夥是都能等的。」

  「好吧。」弗拉跳下戰車,「那你們就慢慢等吧。」獨自前去尋找負責伙食的登格爾。

  雖然肚子已經開始有餓的感覺,可是為了能吃到好吃的食物,等待是能夠被允許的。納瑞打算找些事情來消磨這個漫長的時間,溜回自己的戰車上頭,攤了塊布在炮塔後方的裝甲上,把自己的步槍與俘虜來的王國衝鋒槍擺好,拿起一塊已經很烏黑的布料開始保養槍枝。

  半自動設計的M64蘭格特比起王國軍手動退殼單發式的卡爾步槍,更能發揮出在戰場上需要的火力,成為聯邦軍士兵人人一把的制式步槍。槍長115公分,加長的彈倉能填入十二發7.62mmx63聯邦標準彈,所以為了配合這款槍枝,新式的彈夾片也改成了六發裝,有效射程達七百公尺。

  納瑞自己很喜歡這把槍,可惜由於是指揮的身分,平常使用的機會不多。另外隨車步兵在軍方中的定義上與戰車同屬中遠距離的交戰,只有配發M64步槍與.30機槍,然而在短距離的交火中,這些槍枝似乎還不夠合乎需求,這也是為什麼在先前俘獲大量皮諾時,E連的成員們會這麼歡樂的關係。

  聯邦當然有屬於自己的衝鋒槍,M5A2綽號叫瘋狗,可惜產量有限的緣故,一般只配置在普通步兵師下,目前連上總共有四把,都是有門路的士兵從軍中黑市中搞到手的。M5A2的射速達一分鐘750發,三十發的彈夾只需兩秒多就空了,強大的後座力與震動,讓人需用強大的力量來維持其穩定度,有點像要降伏一隻瘋狗一樣。

  但是比起這兩把衝鋒槍,還有一把槍是納瑞夢寐以求的,全自動的支援步槍AR-3納克。一把為了提升中距離火力,且方便移動的槍枝,有獨自的腳架可以增加穩定度,金屬槍身,只有槍托是木製,雖然重達八點五公斤,對於身材魁武的納瑞來說,他自認能很輕鬆的駕馭它。

  「中尉,嘿,排長,忘了你在擦什麼吧,看看這個。」一群第三排的裝甲步兵走了過來,「你不會相信的。」

  「什麼東西?」納瑞很不以為然的抬起頭,「幹!你們這些鬼傢伙從哪搞來的?」

  「從二二五師的朋友那弄來的。」帶頭的士官把一把納克拋了上來,嘴中吐出一陣煙。

  坐在車上的納瑞接住了槍,「這傢伙可真的不輕啊,哇,我甚至連作夢都想要的,該死,太棒了。」接著中尉想到了一個問題,他這個班長從前手腳就不太乾淨,但是受害者只會在連上以外的地方出現,「你偷來的?」

  「哎呦,別這樣想啦,長官,我們是用換的,跟附近的朋友患的。」

  「用換的?用什麼?」

  「用我們之前俘虜來的皮諾換的啊,我們不是有一大堆嗎。」

  「那些步兵小子會想要皮諾?」

  「他們是想要,而且很貪心,要不是正好他們有多一把納克,不然他們才不肯換呢!而且他們有一個傢伙非常討厭,說了一堆屁話,逼著我們加價。」士官很不削的說。

  「是啊,我們用了一打的皮諾才換到了你的納克。」

  「一打的皮諾?你們哪來那麼多的皮諾?欸!等等!你是說我的納克?這是給我的?」納瑞不敢相信的問道。

  「是的,長官,你沒聽錯,是要給你的,決不唬爛。而且納克對我們來說還是太重了,只有老闆你能用吧。」

  「真的?幹,這是我的納克,天殺的。」拉了拉槍機,架起槍,瞄瞄準,「這真是把他媽的漂亮的槍。」

  「而且我們還換了幾把瘋狗。」後頭的幾個人把手中的衝鋒槍舉起來,「三把換一把換來的。」

  「你們從哪裡搞來那麼多的皮諾?」中尉納悶道。

  「長官,你還記得吧,那時候不是說多的要拋棄?可是我們覺得太可惜了,所以在車子裡頭藏了一堆,只是忘了跟你說而已。」上士把抽完的菸屁股彈開,「最近兄弟們覺得老闆你心情不太好,臉色也蠻糟糕的,所以想讓你高興一下,大家湊湊槍,去換了一把。」

  「真的嗎?我看起來有那麼糟糕?」納瑞皺著眉頭想想,從口袋中拿出一包菸,為自己點上一枝,然後看看旁邊的士兵們,從另一個口袋再拿出一包菸,丟給士官,「幫我謝謝兄弟們,我也沒什麼別的,只有菸。」

  「哇噢!大家快來,中尉發菸了。」附近的士兵開始鼓噪起來,因為排長自己是個超級大菸槍,從來沒發生過這種事情。兩包菸一下子就被分光了。

  納瑞吐著煙,不停的把玩著自己的新武器,用各種姿勢持槍,對他來說這把槍正好適合,蘭格特與皮諾都太輕了,很沒感覺,「這實在是太棒了。」



十二月十五日 15:53 聯邦西線鐵路工程隊

  「快過來幫忙!」一場突然其來的意外,聚集了附近所有的工人。

  「起重機開過來,再來,再來。」

  「把鐵鏈套在那根鐵軌上,不!是左邊那根!」

  「有人去找擔架了嗎?」

  「有,芬席他去了。」

  「不!停!停下來!移動另一根,那根太危險了,換在上頭那根,趕快換啊!」

  「他媽的,都是後面那些偷懶的傢伙!」工頭憤怒的罵道。

  「現在不是討論那個的時候!」格拉辛吼著。

  雖然嘴裡那樣說,可是工程師心中也怒火中燒,明明是可以避免的!不知道是後方的裝運人員偷懶還是沒注意,另外為了節省車數而超載堆高,裝運著新鐵軌的平板車剛到達,固定用的鐵鏈才鬆開,整堆的鐵軌就無預警的垮了下來,而一名運氣不好的工人來不及跑離,雙腳就被幾根鐵軌壓在下面,從滲出的血與小腿彎曲著奇特角度來看,恐怕是要殘廢一輩子了。

  那名工人的哭叫聲持續著,弄得附近人心都慌亂起來,但是當受到如此痛苦再加上對未來的絕望,似乎又沒啥道理去阻止他的哭喊。

  一根壓在最上頭的鐵軌被移開了,「動作快,接著一下面那一根。」

  在鐵軌的另一側,另一名工頭指揮著下屬穩住剩餘在平板車上的鐵軌,以避免災情擴大,「先把鐵鍊綁回去!起重機過來!」

  三台起重機在指揮下以最快的速度把垮落的鐵軌移開,兩名醫官以及擔架兵已經在旁等候,等待最後一根鐵軌的撤除。

  「快!」看見最後一根鐵軌被抬起,醫官馬上跑上前去檢查。

  「噢,太糟糕了。」醫生搖搖頭。

  「醫官,你有辦法嗎?」奇爾納斯走近關心著,身旁還全身顫抖著的傷者也在聆聽,可是答案是絕望的。

  「很抱歉,骨頭碎裂太嚴重了,我們可能得截肢。」醫官語氣沉重。

  「不!醫官,我求求你,救救我,我不能這樣活下半輩子。」傷者用盡他最後的力氣拉扯對方的衣服。

  醫官指能儘力安撫他,然後試圖將他的緊緊拉扯的雙手推開,「把他抬上擔架。」邊說邊拿出兩計嗎啡。

  「不!我不要嗎啡!我不要失去我的腳。」傷者嘶聲咧吼著。

  「這會讓你好過點。」醫官中肯的說,無視對方亂揮舞的雙手,將嗎啡注入左右大腿中。

  傷者的喊叫聲停止了,剩下的是絕望的寧靜,這也讓附近所有人心跟著沉了下去。

  看著他被抬走,又回頭望著地上那灘血跡,格拉辛吼道,「小心把所有鐵軌運下來,然後今天就到此為止!」

  天殺的!他決定馬上往裝貨站打通電話,到底是哪個白痴搞出這個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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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主題 : 04.十二月十六日 氣象預報
文章發表於 : 2008年 4月 1日, 0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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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十六日 16:20 聯邦軍墨爾德機場橋頭堡

  如同昨天早上,今日又來了場虛驚的警戒,E連上的大夥最後都把整個事件當成娛樂般度過。

  可是好景不長,沒多久前又傳來個壞消息,新形成的一個暴風雪正在南下,原本還在喝茶、打屁、玩牌的士兵們個個把收上車輛的保暖家當又搬了出來;由於E連目前位置附近就只有已經被強化的半倒倉庫外就沒別的房舍,除非去跟三一七營的士兵搶房屋避難,在沒什麼選擇下,只好用車輛建構出一個供E連全官兵居住的小社區。

  支援排把四輛裝著補給的車輛靠上了倉庫,正用帆布將屋頂給接上,「快快快,過來幫我把帆布拉住。」登格爾等一名士兵拉好後,使勁全力綁著繩結。

  花了一個多小時才把車輛都完全排列完畢,雖然跟五天前的排法差不多,還是有遵從先前的教訓作了些更動,這次E連社區的出口是朝東南方,以避免冷風的灌入。

  車輛一切就緒後,士兵們開始分工合作,一批人開始拿著鏟子將車輛之間的泥土挖深,而挖出的泥土則填補在車輛之間的缺口;另一批人則用所能收集到的木板、帆布、甚至是樹枝用於鋪設車輛間的天花板,緊緊的用繩結固定住。

  「哇,弗拉,你們真是在建造個奇特的藝術品,你以前是讀書是念藝術相關的?」三一七步兵營的營長葛能‧班尼晃過來時不禁讚嘆著。

  「沒辦法啊,班尼長官,難道你要我們開這些寶貝去搶房子嗎?」

  「來啊,我們的反裝甲武器可是很夠用的喔。」

  「唉,少校,你們這樣太欺負人了啦。」上尉打趣著抱怨道。

  「沒辦法,我的人比較多。」少校聳聳肩,「你們的禦寒衣物都充足嗎?我從來沒來過緯度這麼高的地方,好冷啊,前幾天那次冷到我受不了,全身一直抖。」

  「之前還不太夠,前天新補給來的時候算是補足了,可是如果這次暴風雪更加強烈的話,我就不知道了。」上尉搖著頭回答。

  「那就別怪我帶壞消息來給你,暴風明天大約中午後到,聽說威力不輸上回,看樣子雪應該上午就會下嚕。」

  「雪很麻煩,我們上次光搶著除雪就快抓狂了。」弗拉想起上次擋雪的帆布被壓垮時,自己好死不死正在下方打牌,被埋在一堆冰冷的雪中就算了,最糟糕的就是難得的一手好牌就這樣毀了,不然也不至於輸的那麼慘。

  「可不是,希望這次雪不要下太多,我營部的門正好是朝西面,上次就被一堆雪給壓著打不開,只好都從二樓爬梯子進出,你知道嗎,後來天氣好了些,我們還來不及把門口的雪除去,結果凍成了整塊冰,真是難忘的經驗。」

  「對啊,之前我去找你有見識到,算是我第一次碰上吧。我還以為你們不想出來了呢。」

  「我們老家天氣都沒這樣惡劣,以前是曬太陽曬到不想曬,熱到恨不得別有太陽,現在倒是懷念起來了。見鬼,那些王國瘋子怎麼能在這種地方住這麼久。」

  「我想是習慣了吧,如果每年冬天都這樣。那,來杯茶。」一名士兵端了兩杯茶奉上。

  「謝謝,說真的,沒熱茶喝喝,沒熱咖啡聞聞,這天殺的無聊天氣真是度日如年啊。」少校喝了口茶暖身,「嘿,這茶是配給的嗎?應該不是吧,配給的都是茶渣,不可能泡出這樣的好茶。」

  「不是,是我之前的長官,傑里森中校留下來的。」事情已經過了好一陣子,上尉也比較能坦然面對與談論傑里森了。

  「我就知道。啊,那個墨爾德的英雄,可惜年紀輕輕就陣亡了,聽說是被流彈擊中的,是吧?」班尼若有所感的嘆息道,「他的墨爾德機場推進幾乎已經成傳說了。」

  「運氣好而已,可是之後運氣似乎是用盡了。」弗拉苦笑著。遭流彈擊中陣亡的說法是E連內部的共識,而傑里森在事後也追加了一級,現在他與鮑伯跟那個王國女孩都葬在機場的東邊,真是造化弄人,「那你們散兵坑也挖了不少了吧?」

  葛能能感覺到對方不想繼續之前的話題,「是的,那些房子還不夠住我整營的人,多數人都在哀嚎中盡力打點今後的小窩,我們那邊是分的比較散,不像你們這邊像個小社區似的。沒辦法,你們的車子比較多。」

  「這樣比較方便,要傳話也不用跑來跑去,只求王國炮兵不要無聊在暴風雪中炮擊,然後打的很準就行啦。」

  「是也沒錯啦,而且你不覺得最近怪怪的?太安靜了,王國的部隊完全沒有任何的大動作,我以為他們會很討厭我們在這裡。算了,安靜有啥不好,現在最麻煩的就是不知道這個暴風會多久,我很擔心補給品的問題。」

  「昨天下午不是又有新運到的補給嗎?」

  「可是還是不夠啊,我們整個師整個冬天的補給品還有大半堆在機場那邊。」少校把茶喝玩,「真不錯的茶,香,而且喝起來不會澀澀的。還有啊,空軍為啥不用墨爾德機場啊,這樣就可以給我們最快的空中支援了。」

  「他們好像是覺得機場太前線了,過於危險。」

  「去,只會躲在後面的龜孫子,跟他們比起來,我們可更是危險勒。才點小事情而已,怕成這樣,可能都是下擺硬不起來的關係。」

  弗拉做個鬼臉,「可能吧,可是在這樣冷下去我都快不認識我的小弟弟了,我從來沒看過他這麼小過。」

  「大家都一樣吧,總是有第一次。」少校呵呵笑著,「我先回去啦,改天風小的時候我再來喝杯茶。」

  「沒問題,慢走,長官。」

  看著少校離開後,納瑞和凱特才跑近弗拉,「弗拉,弗拉。」

  「叫魂啊?」

  「登格爾找你去看看你的廚房。」

  「什麼?我的廚房?」這讓上尉呆住了數秒。

  「對啊,他說他昨天下午趁其他人沒注意的時候帶了排上的人從補給車隊上又摸了一堆的肉回來,準備讓你在這幾天冷天氣大展身手。」納瑞笑的嘴都咧開了。

  弗拉一時心情很矛盾,有肉吃是很好沒錯,還好登格爾沒被抓到,不然跟其他單位就解釋不完吵不完了,另外他還很驚訝,他一直以為正格的職業軍人很嚴肅,可是阿登似乎不很在意這些旁支末節,「你們每天都要我這樣下廚,擺明是想累死我啊。」

  「不用擔心,我們會幫忙的啦。再說你老家也是開餐館的,多利用機會活用活用自己的技能,順便增進你做菜的功力。」納瑞手搭著上司的肩,「來,先去看看適不適合你用。」

  弗拉嘆口氣,「真的是為達目的,什麼理由都搬出來了。」

  「帥啊,又可以冬眠了。」凱特碰碰跳跳的從旁邊溜出來,身上蓋著自己的大毛毯。

  「你小孩子啊?」納瑞往他頭上拍去。

  「該死,別亂拍,不行啊,這可是人家童年的期望啊。」

  「哇靠,少裝可愛了,我扁你喔!」納瑞提高音量。

  「少噁了,小心我讓你一覺不起。」

  「題外話,弗拉,我剛剛去看了,阿登搞到了一箱魚罐頭,好久沒吃到魚肉了,上一次吃到是放假回家鄉的時候,你打算怎麼料理它們?家鄉料理?」身為胡林克人的凱特,老家靠海,算是從小吃魚吃到大的。

  同為胡林克人的弗拉同樣思索著,「首先要看是什麼魚,還有要看罐頭是怎麼醃漬的,哎呀,可惜,我老媽有種特別的佐料,叫『冬央』,反正發音就是這樣,是從東方的某個國家託人買回來的,煮成魚湯酸酸辣辣的,最適合冬天吃了。」

  「聽起來怪怪的,可是你說酸酸辣辣的是吧,我最喜歡這種口味了,光想就流口水嚕。」

  「可惜現在沒有,走吧,我們去看看,才能決定要做什麼口味的吃吃。」



十二月十六日 18:41 聯邦西線鐵路第七防衛師三五七團

  「華格納,你有看到格拉辛嗎?」席菲斯‧雷納在視察完附近的防護後晃回三人專用餐廳,而早到的奎斯特正在門口抽著雪茄。

  「沒有,我整天都沒看到他。」少校吐著煙圈搖頭答著,「來一支吧,味道不錯。」從大衣口袋中掏出兩支雪茄,「一枝給奇爾納斯。」

  「這,哪來的?」中校以前都沒抽過雪茄,因為那是很奢侈的奢侈品,只知道好像是用整張菸草葉去捲的,他拿起來放在鼻子下聞聞。

  「怎樣,很香吧?我昨天在整理東西的時候翻出來的,不知道放多久了,也忘了是在哪買的,但是你不用擔心,我買的都是好貨。」

  中校把一枝雪茄收好,摸著口袋尋找打火機,摸了半天摸不著。

  「我幫你點,進屋子點,這風太大了。」用火柴幫雷納點燃雪茄後兩人又出來門外。「點雪茄就是要用火柴,這是種品味。」

  中校以前沒吸過雪茄,第一口吸的過猛,被濃烈的雪茄嗆的頻頻咳嗽。

  「不要太急,雪茄要慢慢品嚐的。」奎斯特淺笑著。

  「哇,真嗆啊。」雷納難過的搖搖頭。

  「慢慢去感覺,你會喜歡上它的,而且在天氣冷的時候,吸個一口,整個胸膛都暖了。」

  對方拭去眼角的淚水,「是很暖,可是手還是冰冷。鐵路工程隊今天都沒有作業,聽說明天中午又有新的暴風雪來,我看鐵路工程又要延了。」席菲斯咬著雪茄,雙手互相搓揉。

  「有暴風雪?明天?」

  「咦?你不知道嗎?消息傳開後,大家都忙著打理防寒,你們真的不知道?」

  「我們今天都在忙著把喬伊絲藏到樹林中。」華格納抓著頭,「格拉辛昨天幫我們鋪了一小段進樹林的鐵路,後來就發生了意外。」

  「對喔,他昨天也很晚才來,難道他還在跟後面的人吵?」

  「很有可能,他昨天真是氣翻了,你沒看到他的臉……」

  「是我,我也會發作啊,明明是可以避免的。」雷納又輕輕的吸了一口。

  奎斯特望著暗淡的天色,「我只弄了偽裝網,看樣子還需要鋪些帆布,如果炮管內進雪就麻煩了。」說完吸上最後一口便在牆上捻息雪茄。

  「明天早上再弄就好啦,反正暴風下午才到。你不抽了?」

  少校將剛才那口煙從鼻子呼出,「好東西要省著抽。」笑著把剩餘的雪茄放入胸前的口袋,然後再度望著天空,「也對,現在太晚,明天弄好了。啊,席菲斯,這附近還有沒有空屋或能躲雪的地方?」

  「我想想。」又吸上一口,「有,我能叫我的人空出間屋子,你那有多少人?」

  「三十七人。」

  「會擠了點,但是夠堅固,而且還算舒適,行,等等吃完飯我帶你去。」

  「麻煩你了。」

  「客氣什麼。好朋友。」雷納在對方背上拍了一下。

  「哇,好香啊。」一股熱騰騰的食物香味飄散過來,兩人頭都轉頭看著室內,一名廚師把剛料理好的晚餐端上了桌,順手也點起了蠟燭。

  「嘿,華格納,還沒跟你介紹,我們的當家王牌大廚,博可!」

  少校走上前與對方握著手,「謝謝你的手藝,讓人吃的溫暖又舒服。」

  聽到別人的稱讚,大廚當然歡喜,「您過獎了,長官,希望你們也喜歡今晚的菜色,標準的家鄉菜,碳烤牛肋排配上烤奶油馬鈴薯。」另一位侍者端出了三盤濃湯,「還有,蔬菜南瓜濃湯。另外一位長官呢?」

  「他還沒來,等等就會到了吧。」雷納向自己的廚師解釋道。

  「那那位長官的湯等他到後再上,熱的比較好喝。」他把兩盤湯放上桌,「那在下先告退了,我還要弄其他人的大鍋餐。」

  「謝謝你,博可。」奎斯特從對方的儀態與手藝就能猜出他原本就是高級餐廳的廚師。

  「我們先趁熱吃吧。」席菲斯把放在牆櫃上的瓦拉協拿下,為三只高腳杯斟上烈酒。

  同時一臉失落的奇爾納斯在門口出現。

  「哎呀,格拉辛,你正好趕上啊。」原本坐下的兩人站起來歡迎著朋友,他們知道朋友心情不好,所以態度格外熱切。

  接過朋友遞上的酒杯,「謝謝你們。」吵了一天架的工程師露出今天的第一個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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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主題 : 05.十二月十七日 迷途的獵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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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十七日 08:51 聯邦軍墨爾德機場橋頭堡

  「你有沒有聽到引擎聲?」一名士兵很懷疑的皺著眉頭問他的同僚,「好像是從雲上頭傳來的。」

  對方先是很懷疑的聆聽了一會,再看看四周,沒有車輛是發動的,「沒有啦,是風聲吧。」

  「不太一樣,真的,就跟我們車的引擎聲很像。不騙你。」持續抬著頭看著烏壓壓的天空。

  一旁另一名士兵把硬麵包沾著濃湯塞進口中,「你車開太多了,我看根本是幻聽。」

  「真的不一樣嘛。」

  「是,是,是,我有時候也會聽見。你們說對不對啊?」

  附近的士兵都笑了,最先提出疑問的人放棄了自己的堅持,他們這些駕駛兵多多少少都會有些開吵雜車輛後的後遺症。

  「囉唆什麼,湯趁熱喝,我們還要蓋家呢!」剛把鋼杯內食物掃蕩完的士兵說道。又惹的附近一陣笑。

  一整群大兵唏哩呼嚕嗑完豐盛暖身的早點,便開始繼續E連的防寒工程。

  五十公尺外,上尉正在接受其他連內士兵的歡呼,「長官,您對我們真是太好了。」

  「別客氣,難得啊,還要謝你們的中尉,是他弄到的食材。」弗拉拍著登格爾的肩膀,又是一陣歡呼。

  「加油!吃完就快去把我們的窩打理的既防風又溫暖。」波斯坦大喊著,大夥也給予正面的回應。

  等士兵都一哄而散後,登格爾繼續喝著熱湯,「你今天怎麼啦?你主動要煮燉肉濃湯我們是很高興沒錯,但是你五點不到就爬起來也夠怪的。」

  「我也不知道,反正醒了就醒了。」弗拉誠實的回答。

  其實弗拉自己也很疑惑,如此適合睡眠的天氣,怎麼可能說起來就起來?而且還很清醒,唯一一點異常的是偶爾跳動的眼皮,雖然聽說眼皮亂跳是壞徵兆,可是暴風雪都要來了,就算是習慣冰天雪地的北方人,也不可能對這樣的天候置之不理,除非王國的軍人都被訓練成不怕一切?那是跟自己過不去吧。

  反正就算有事會發生,也不是現在,既然都醒了,弗拉便乾脆去找出昨天剛進的食材做個早餐吃吃。清晨五點還是很冷,弗拉強迫性的把登格爾挖起來,要他把食物藏在哪裡交代清楚。原本還不知道要做什麼東西吃的,結果登格爾哆嗦著一句,『好想喝碗熱湯。』就這樣打定了主意。經過了三個小時的熬煮,兩大鍋熱騰騰濃稠稠的牛肉蔬菜湯就成了。其實弗拉原本還在思索要如何配料,後來根本不管那麼多,反正當兵的這一整票人任何食物都餵的活。

  這樣的天氣,又加上根本沒警戒與防務問題,E連通常只要不要太誇張,都放人睡到自然醒,而今天可不同了,整個連內九成的人都被熱湯飄散的香味燻醒,一堆人圍著臨時廚房探頭探腦的,最後在弗拉的堅持下,等到他覺得肉燉的夠爛才放行讓連內的人大快朵頤。

  其中又以納瑞與凱特最為捧場,他們倆已經配著麵包喝下了三個鋼杯的量了。

  「太棒了,太棒了。」納瑞一手撫著肚子,一邊搖頭讚嘆道,「一睡醒就能有這樣令人為之一振的營養早餐,還能要求什麼呢?」

  「嘿,你還敢說,你是連內少數能睡到開飯的人,大夥早就醒著流口水了。」第二排排長在一旁不客氣接了一句。

  「這你就不懂了,我正在夢中享用海陸大餐,當然要先吃完才回來啊。」

  「是,是,是那真不該打擾到你。」弗拉開玩笑回去。

  「唉呦,老闆啊,不要說著這麼酸啦。雖然我吃的飽飽的,可是這邊我還是很捧場的。」

  「我看的出來。」弗拉覺得每次跟納瑞說話總是很有意思。

  「我親愛的上尉,你的報告弄得怎樣了?」

  「呀,碰上了些麻煩。我一直以為在我學校的讀書生涯已經把這輩子的報告弄完了,我沒想過有這麻煩的一天。我昨晚有去班尼少校那邊借用打字機,還沒習慣那怎麼用,鍵盤上的字母排列的很奇怪,我只好一個字一個字慢慢按,麻煩死了。」

  「哈哈,這就是我這個粗人最怕的東西,當個小中尉,一個排長就好,絕對不要去碰所謂的報告。」納瑞發出咯咯的笑聲。

  「有人想賺點外快嗎?凱特?幫個忙。」

  「不了,我到現在還沒搞清楚我們語言中到底有幾個基本字母,二十五個?」第二排排長咬著湯匙回問。

  「噢,拜託,凱特別裝蒜了,我知道你有高中學歷。」

  「有嗎?你哪聽到的?」

  「只剩你了,登格爾,你可是正統軍校出身的。幫個忙吧,這對你來說一定又不難。」

  「軍校畢業的時候,我曾經發誓過,再也不做任何的報告。我有門路,你也可以叫我去偷補給品,但是作功課?辦不到。」炮術學院畢業的本科生,鄭重的回絕。

  「你們這些可惡的傢伙,難道這就是你們為什麼不肯來接這個位置的原因?」

  「或許是一部分的原因吧。但是最重要的是你是最適合的人選。」凱特盡量很中肯的點頭。

  弗拉嘆口氣搖搖頭,伸手用大湯勺攪了攪湯汁,避免鍋底燒焦。

  「嘿,你們兩個吃夠了吧,出來幫我搬東西!」登格爾用腳輕踢著兩位老饕。

  「搬什麼?」

  「我們的食物啊!好不容易搶來的新鮮貨,不,好不容易調來的新鮮貨,你們也不希望東西爛掉吧,所以要放在外頭,利用冰雪保鮮。」

  「是的,中尉,馬上來。」三位排長一個溜煙就都鑽了出社區。

  「長官,有想到中午要做什麼了嗎?」一名算是廚房助手的士兵整理著附近,順口問道。

  弗拉回過頭,「沒,暫時還沒想到,你也想想有沒有適合的建議吧。」靠著卡車邊用布擦著自己的刺刀,反正自己主要都是在後頭指揮來指揮去的,就算要用武器,之前擄獲的皮諾都還有彈藥,所以刺刀就淪落當菜刀用了。「對了,士兵,會不會打字?想不想賺點外快?」

  E連社區外圍,三名排長與數名士兵正來到了E連糧食儲藏區。

  「阿登,那些瓶瓶罐罐的埋在那邊做啥?」凱特指著被埋入土裡的容器。

  「裝水的啊,你有沒有常識啊?」納瑞嘲笑性的接上一句。

  「沒有。反正這麼多雪,我以為只要抓些雪,拿來融化就有水了。」

  「我說啊,凱特,雖然每個人都有小火爐,可是你總不能期望有無限的瓦斯罐吧,有些東西能省還是要省的。」登格爾說明著,看到對方沒回話,「哇勒,我看你上回是過的太舒服了,這次別想這樣含混過去,就當成訓練你基本的求生技能。」

  「沒這麼嚴重吧。」凱特看著身邊的納瑞,「阿登,別忘了,他也要。」

  「喂,幹嘛看我,老子我可是在厄錫安的山上過活的,這些對我來說可是基本到不能再基本的了。」

  「那你有看過雪人嗎?毛很多的那種?」

  「只有聽過傳說與謠言,看倒是沒看過。」

  「怎麼會沒有?這不就一隻。」凱特很得意的笑回去,惹的對方回瞪眼。

  「不管啦,你們幫忙在這邊再挖個洞,大約跟旁邊那個差不多大與深就好。」登格爾指示道,「你們其他幾個跟我來把食物搬過來,嘿嘿,這些蔬菜跟肉可以吃上好幾天勒。」

  「是啊,整天吃乾糧跟罐頭會發瘋的。」納瑞接了一句。「罐頭可能還好一點。」

  「你去專心挖你的洞。」

  凱特跟納瑞兩人才剛挖了沒幾鏟,「伐尼拉。」

  「你不要用那種聲音叫我,會起雞皮疙瘩的。」凱特抖了幾下。

  「我回去拿個手套,馬上回來。」納瑞攤著兩手給對方看。

  「好,也幫我拿一副來。」第三排排長一聽到對方回答馬上就小跑步離開,「不準給我偷跑啊。」看著對方離開的姿勢,凱特趕緊補上。

  第三排排長邊伸展著手指邊往社區入口接近,突然眼角瞄到了一個人,他的好奇心使他停下腳步轉頭去看。是醫官蕭恩,他正靠著附近少數的枯木中的一棵,手中拿著一個小木盒,木盒上還放著一個小玻璃杯。

  「嗨,蕭恩,早啊。」他的好奇心讓他迫切的想知道木盒內是什麼,於是便走了過去。

  「早,敏德。」

  「吃過早餐了嗎?弗拉弄的濃湯不錯喝說。有沒有嚐嚐?」

  「有,喝過了。」

  納瑞看著四周忙碌的人群,假裝很不經心的指著蕭恩手上的東西問道,「啊,這是什麼?」

  「瓦拉協。」他說的是小玻璃杯內裝的金黃色液體。

  「不,我是問盒子裡的。」

  「噢。」醫官很平靜的回應一聲,右手將玻璃杯拿開,左手拇指則將木盒的蓋子滑脫開,「你應該認得吧。」

  現場的氣氛頓時帶了些沉重,雖然花了些時間,但納瑞理當認得盒內的那把尼爾,由於當晚事發之後就沒有再看見這把手槍,使得他對它的記憶有些模糊。

  「這是那把……」納瑞右手抵在鼻子下。

  「是的,你可能印象有些模糊,因為當晚我就收了起來。」醫官緩緩的說著。

  「那你在這是……」

  「哦。」蕭恩坦白道,「我也見過了不少生與死,或許我也有過他的矛盾,但卻不曾如斯激烈,在這些生與死當中,我有幸學會了不少祈禱文,一方面寄託安慰自己的心靈,另一方面也安撫逝者迷途的靈魂。」醫官頓了一下,「他們三人都是好人,只不過生錯了時代,生錯了空間,如果真有天堂,我期望他們都進的去。」原本最為反對傑里森瘋狂做法的人也原諒了他。

  「唉,可不是嗎。」納瑞也收斂了態度,雖然想盡量用平常心來對待這件事情,可是不自覺又矛盾了起來,以恭敬的神情從對方手中接過木盒,「鮑伯走的時候我很氣,傑里森後來態度我更氣,但是『她』卻是真正改變了整個事情的人。很遺憾他們都離開了。」

  一旁的醫官又念了一串納瑞既聽不懂又聽不清楚的祈禱文,最後將右手中的瓦拉協以圓弧形的動作灑落在土地上,「如果有來世,希望他們能過的不至於如此荒唐,也不會因一場誤會而造成慘痛的教訓。而且我也希望有那個榮幸再度認識他們。」

  「蕭恩,你扯遠了吧。」短時間內,敏德的淚水差些溢出,他正努力的把淚水收回眼窩中,「惹的我這個莽漢差點又要流淚了,換個話題吧。」

  「噢,是的,我們雖緬懷先人,但還是要正視眼前的現實啊。」

  「你書真的讀了很多對不對,說話說的白話點、簡單點行不行啊?」納瑞微笑著。

  「我盡量。」醫官回敬個頑皮的笑容。

  納瑞伸長拿著木盒的左手,再次端詳著尼爾,「說些現實的吧,尼爾真是把不錯的手槍,看來我有機會也搞一把來。當成配槍應該蠻帥的。」

  「雖然很少用槍,但這點我很同意。可是別忘了這把是紀念品。」

  「這我清楚的很。」

  中尉將木盒蓋子滑回關閉,遞還回去,「好好收著。」

  「是的,中尉。」對方點頭保證。

  當兩人舉步往回走時,一個黑影從頭頂落下,硬深深的栽入軟泥中,兩人一時也沒反應過來,面面相覷著,最後納瑞蹲下將不明物從泥土中拔出,是一把尼爾!排長雙手捧著手槍給醫官看,對方疑惑著打開木盒,原本的尼爾還在盒子中。

  納瑞更加困惑了,一面甩開手槍上的泥土,一面抬頭朝天空看去,先是疑惑天上那一個個圓圓的是什麼東西?突然間他似乎找到了答案,趕緊催促著,「蕭恩,蕭恩,你先快跑回去,快!」

  接著納瑞扯著嗓門朝四周的人群嘶吼,並且護著醫官往陣地跑去,「警戒,警戒,敵人來了!戰鬥崗位!」

  附近的士兵們還在打理防寒工事,對於突如其來的喊叫聲並沒有反應過來,四周還是一樣的安靜,沒有任何的槍炮聲響,幾乎所有人都只是迷惘的望著他們的中尉。

  納瑞看到所有人都只定住望著自己,並沒有進一步的動作時他急忙指著天空喊著,「天空啊,天空啊,敵人從天空掉下來的,快點動作啊!戰鬥崗位!戰鬥崗位!」

  附近的騷動使得原本呆滯切著洋蔥的弗拉回了神,他聽到很多人在喊叫,又有一群人跑進營地內拾起武器後又跑了出去,外頭有車輛發動的引擎聲,一時根本就沒搞懂發生了什麼事情,前線並根本沒有任何警報。他就這樣迷迷糊糊的一手拿著切菜用刺刀,另一手拿著切開一半的洋蔥漫步走了出去。

  視野內可以看到的約有快十個圓傘,而其中兩個正在E連部隊上方緩緩下落,「你們四個分別帶些人去抓其他敵人,快去。」納瑞指示最靠近他的四名班長,現在根本也沒時間分誰是哪個排的了,一旁拿好武器的士兵分別跳上四輛C-15就出發了。

  地面上的士兵們都先散開準備好等待著兩位客人落下,現在已經能很清楚看到他們正在強烈的掙扎著,似乎想從背後拿什麼東西似的,凱特與登格爾也從較遠的地方跑回,手中都還沒有武器,只是拿緊著鏟子而已,兩人看著騷動再加上附近士兵一直抬著頭指指點點的才注意到飄近的降落傘。

  納瑞拿著別人遞來的望遠鏡看著兩名敵軍,才注意到它們一直掙扎想拿的是掛在背包後的槍袋,而第二個人則已經放棄掙扎,改從腰間拿出了把手槍,「第一個人手上沒武器,第二個人拿著把手槍,等他們落地馬上制伏他們,小心!不要讓他們拿到了背包上的武器。」他大喊道。

  隨著風的吹拂,兩頂降落傘隨著風向漂移著,地面上的人員也隨之移動。

  弗拉才剛走出陣地,看到一群人往南邊跑去,而頭上是兩頂圓傘,他急忙朝最靠近他的士兵喊著,「把通訊兵叫來,然後你馬上去三一七營發出警告,然後請他們派些步兵來支援。」然後小跑步向人群。

  拿著手槍的敵人傘兵過於心急驅散下頭的人群,八發子彈穿入了鬆軟的泥土,唯一的效果只讓下頭的人們鼠竄一陣。

  「他們沒武器了,一落地馬上抓住他們!」一直跟隨在下的納瑞指示。

  兩名傘兵腳趾尖才剛碰地,就有各有三個士兵撲上去,對方激烈的掙扎。

  「啊!這娘們好毒啊,居然踢我下體。」一個士兵雙手撫著下體倒在一旁。

  「女的?」

  「我剛抓她的時候才發現她有胸部。」遭重創的士兵一開始是想從後方制住敵人的。

  已經被壓在地上的王國傘兵還是一直找機會掙脫。

  「搜身一下,看有沒有文件之類的。」弗拉靠近時下令道,但是卻突然注意到許多人都看著自己,直到看到凱特舉起雙手搖晃了幾下才發現自己的烏龍,「幫我把這個拿回廚房。」他將手中的刺刀與洋蔥交給一名雙手空空的士兵。

  此時納瑞已經將對方的背包取下,由於知道對方是女的,眼神刻意避開,搜身時雖然不好意思,卻也照正常程序檢查所有部位,而對方也露很難看的表情。沒什麼重要的文件,接著便開始翻起對方的背包,而另一名士兵則正再處理第二位敵人傘兵。

  「喬克班長說他需要支援,他發現一架敵人滑翔機墜落點,正遭到抵抗。」一名傳令從營地跑來。

  凱特跟弗拉打個手勢,接著喊道,「不要這麼多人呆在這,有空閒的人跟我來,附近一定還有其他敵軍降落,通通要搜出來,動作快!」

  登格爾也隨著凱特往回跑,指揮著之前被當成擋風牆的C-15移動著,E連的部隊已經開始動員了起來。

  兩名俘虜用手銬銬上後,弗拉交待納瑞找蕭恩來,看能不能問出些情報。接著自己找到通訊兵開始將狀況報告上去,此時無線電中也有許多其他單位在回報發現敵軍空降。

  三一七營的營長帶了數輛C-15抵達E連駐紮地,「你們連長呢?」

  弗拉聽到士兵的呼喊跑了出來,向前跟少校敬個禮,「長官,我派去的人有跟你說明了嗎?」

  「我有聽了,我們那邊也有抓到幾個,讓我驚訝的居然都是女的。」

  「或許我們以後會碰到更多女性單位。」弗拉很沉重的回答。

  「什麼意思?難道你們已經有碰到過了?」

  「是的,而且還不少,先不要談論這個好嗎?」對方點點頭,「我們俘虜了兩個,另外也派出搜索隊搜查附近地區,我有一個班正在與敵方的滑翔機交戰,訊息中說她們配有反裝甲火箭。」

  「好的,我的部隊馬上也投入搜索。」營長跟身旁的一名中尉交代後朝C-15車隊打手勢要他們出發。「有件事情你必須注意,不管她們是不是女的,她們都是空降步兵,必定受過高度的訓練,記住這點,絕對不能輕敵。」

  「我知道了,長官。」

  「雖然不知道他們空降的規模,可是從這樣零散的狀況來看,數量不多。」少校補充道。

  「或許我們這邊不是她們預定的空降點,這邊雖然很零散,我們後方就不一定了。」弗拉說道這時,附近的士兵又開始鼓噪,原來是開始下雪了。

  營長看了看E連的營地,「你看,真捉弄人,你們辛苦的防寒措施報銷了。」

  「是啊,難得的假期沒了,但是我們部隊本來就是要隨時準備動作的。」連長苦笑著。

  「我會跟我的軍官們知會一聲,你們有需要幫忙的盡管說。」營長拍著上尉的肩膀,「目前最要緊的是要把敵人空降的規模跟地點卻認出來。還有,我把席克亞‧曼德佛中尉的排交給你指揮,如果對方還有些重兵器,那可能就要你的坦克出動了。」

  「是的,謝謝你,長官,我會讓我的裝甲部隊隨時去支援搜索隊。」

  「我剛來時從無線電裡聽到師部下令全部橋頭堡前線警戒,隨時準備抵抗敵軍的任何攻擊,抱歉,我無法調出更多部隊支援你。」

  「我了解,我等會會跟我們營長討論擴大搜索的事項。」

  「我們的屁股都交給你們了啦,加油,上尉。我先回去待命了。」少校敬了個禮後座上吉普車離開。

  弗拉正高興又多了個排供他指揮,他接著下令登格爾把剩下的C—15與T-3做臨時編組成支援小隊,隨時準備出發增援搜索隊。看起來一切都進入了狀況。

  「長官。」連絡通訊兵跑到他跟前,「卡羅克營長要求我們將俘虜轉交過去,他的人要親自審問情報。」

  一個壞消息,弗拉整個臉拉了下來,「你瘋啦,這兩個女俘虜交過去還能活嗎?」

  「我只是轉達而已,長官。」

  「跟他們說我們沒有俘虜到敵軍,然後說我們正派出搜索隊進行確認。」

  此時通訊官懦懦的低著頭,「我……已經跟回報說我們有抓到兩名俘虜了。」

  瑞斯伯先生露出一臉受不了的表情,「我不管你怎麼說,說她們因為抵抗或試圖逃跑而被我們擊斃了,隨便,你自己編個理由,反正這兩名俘虜不會交給他,動點腦筋,老兄。」

  「是……是的,長官。」通訊兵緊張的猛點頭然後轉身跑開。

  雪勢增強的非常快,整個視野內都白茫茫一片,能見度降到非常的低。

  南面約兩公里外,喬克班長躲在被擊毀的C-15後方對著他的排長苦笑,「真狼狽是吧。」

  「我也是這樣想的。」凱特從邊角偷看著破損的滑翔機,王國的空降部隊在那邊佈了個陣地。

  現場已經有兩輛C-15遭到重創,燃燒的車輛對E連的士兵來說,唯一的好處是提供了些許的溫暖。

  「這邊有人手榴彈丟的到嗎?」凱特估計了距離大約六十公尺。

  「不行。」喬克搖著頭。

  「等坦克來好了。」

  「我同意。」

  「我的天啊,你在幹麻?」凱特很驚訝的看著一名士兵,他正拿起鋼杯開始收集雪。

  「不是要等坦克嗎?長官。所以我在收集雪,加上檸檬粉就成了檸檬冰了。你也要嗎?長官?」

  「什麼?我……我們正在交戰不是嗎?」

  「放棄吧,中尉,他是第三排的天兵,他總是能很泰然的面對任何事情。」喬克小聲解釋道,「但是你不能否認他面對事情真的很有自己的一套,弟兄們正在猜他是不是讀哲學的。」

  「我們連上什麼時候有這款人了?」

  「我們連上什麼人都有。」士官淡淡的回答。

  又一枚火箭彈從滑翔機的方向射出,企圖攻擊躲在遠方的裝甲運兵車,還好有前面兩台報廢車的掩護,對方射擊的角度就算碰點運氣也只能擦傷而已。

  「她們還有多少反裝甲火箭啊?這是第七枚了。」班長抱怨道。

  「看來滑翔機能載的東西比我們想像中的多。」凱特又偷看了一眼,從紛亂落下的白雪中只能分辨出兩三個人影,一切事物都偏向麻煩的一邊。

  又等了三分鐘,隆隆的聲響與拚命揮手的士兵告知了坦克的到來,「我叫坦克射一炮後,你們趕快從右側跑過去丟手榴彈,然後再一起壓過去。」凱特交代完便跑向前來支援的戰車。

  戰車在指揮下,小心的以C-15作為掩護前進,對方似乎也知道坦克的到來,又對兩台早已起火的C-15發射了四枚火箭,射穿的企圖並沒有成功。等距離夠近後戰車從殘骸邊緣突進了幾公尺,用早已調好角度的炮管射擊。

  近距離的射擊直接命中滑翔機,同時喬克帶著六名士兵從殘骸另一側跑出,「衝啊,跑,快跑!記得用你的手榴彈。」等到距離適當後連續扔出了數枚手榴彈,同時第二發戰車炮也擊出。

  喬克跑到滑翔機旁,第一件事情就是把M5A2衝鋒槍塞進機體斷裂面,然後扣下板機,整整打掉一夾子彈。身旁的一名士兵注意到有人在往滑翔機另一側逃跑,隨即舉起步槍以高跪姿瞄準擊發,再連續性的射擊下擊倒第一個人,填入新的彈夾片,再順勢瞄準了下一個目標。

  凱特領著另一組人直衝向熄火的敵人陣地,看了一眼機內,沒有任何人有動靜,他一頭鑽進去檢查,而身後的人也朝試圖逃跑的敵人開火;滑翔機內一片血肉模糊,手榴彈的破片插在木製的機身上,伐尼拉特別注意腳的移動,給予死者基本的尊重,在滑翔機前端的幾具屍體早已失去體溫,看來是在降落時就死亡了,機體後方的數人則是剛剛才被擊斃。

  凱特不自覺的抖了一下,如果把這些少女們沾滿血跡的臉洗淨,將會是多麼清純可愛,受到多少男孩的疼惜與呵護,可是現在為了自保,也只能痛下殺手。

  「她們用的是新的槍枝!」一名士兵發現到,同時也引起附近其餘人的好奇。

  「真的欸,那還有一把。」紛紛搶拾著死者的武器與彈藥把玩著。

  「還有嗎?」

  「小心別踩到別人了。」

  凱特並沒有去阻止部下的行為,自己則一片片扯下敵軍的兵籍牌,收完了機內,他就離開機艙走向其餘企圖逃跑卻被擊倒的王國士兵。「喬克,跟我來,檢查其他人。」

  第一個被擊中喉嚨,鮮血濺的一地,連如此大的雪勢也還無法將其掩蓋,她的臉已經因痛苦而扭曲;第二名被擊中了數槍,臨死前的怨恨讓她雙眼無法瞑目,凱特用手恭敬地幫她合上;第三位臉部朝下,一小攤的血跡從腹部滲出,還有呼吸,他交待跟上的喬克幫忙把她抬回車上。

  第四位也是趴在地上,右腳小腿被子彈射穿,在雪白的地上也沒別的出血痕跡,這讓凱特警覺了些,小心的蹲下靠近,如同預期般,倒在地上的王國空降兵轉過身右手反拿著戰鬥小刀刺了過來,伐尼拉因為有所準備反應也很快,左手握住對方右手,右手則抓住對方右手臂,施力將其反壓,把戰鬥刀一把插進地上,最後順勢用右手軸撞擊敵人臉部,使其昏了過去。

  凱特站起身大喘了幾口,霧氣瀰漫在嘴邊四周,放鬆一會自己激動的心情,邊慶幸自己剛才流利的動作。等恢復正常平靜後抱起了對方,朝後方的C-15走去。

  十五分鐘後凱特乘坐的C-15回到營地,E連的營地像似崩毀般,原本排列好的車輛已全部散開待命,只留下滿地的臨時建築素材散亂著,正由幾名有空閒的士兵整理中。車上載了六名傷兵,四名自己人,兩名敵人。

  「來些人幫忙。」車一停好,凱特招手呼喚人手,「小心點,都是傷者。」

  「你回來了啊,喬克呢?」登格爾幫忙扶著傷患。

  「他領著其他人繼續搜索。我們報銷了兩輛C-15。」

  「我聽說了,反裝甲火箭?」

  「是啊,很多,而且她們用起來一點都不吝惜。」伐尼拉搖著頭,「還好喬克他們反應快,只有四個人受傷。請蕭恩多費心了。」

  「我會轉達的。」

  「弗拉呢?」

  「去卡羅克那了。」

  「作啥?」

  「聽說他們挖出了些情報,還不清楚是什麼。」波斯坦聳個肩,「你也知道他們總是會有比較爭議的手段,但是效果也很好。」

  凱特推出兩手搖著,「夠了,別說了,我不需要你提醒我他的做法。我們的人不准發生就是了。」

  「當然。納瑞也帶了一隊出去了。」

  「他們在做啥?」凱特指著十幾公尺外聚集的幾名戰車兵,邊問邊走過去。

  一名士兵背起背包,腳尖墊了墊,輕輕小跳幾下,然後又用力跳上一下,結果重心不穩往後滑倒,被身旁的其他人扶住,「哇!真重,少說也有三十公斤以上。」

  「誰的背包啊。」登格爾表情就像說,『你們沒事做,這麼無聊啊?』

  「那些女兵的啊。」

  「哦。」

  「說真的,長官,不得不佩服她們耶。看她們年紀也才差不多成年,背著這樣的裝備,差不多快跟她們自己一樣重了。」

  「是啊,你們最好牢牢記住這點,敬畏你的敵人,而且特別是她們也拼盡了命跟我們打仗的。記住剛聽到的話,隨時注意。」凱特有些許凝重的強調,「還有個壞消息跟你們說,她們擁有很多反裝甲火箭。我剛剛為了拿下她們一個臨時陣地就搞丟了兩台C-15,放亮你們的眼睛,她們隨時都有機會偷襲我們。」

  聽完說教後,那群戰車兵紛紛點頭。「嘿,長官,你也有拿到一把新玩意啊。」

  凱特把之前跟部下拿來的新槍從肩上拿下,「是的,上頭有狙擊鏡,蠻危險的東西。」他把槍遞給充滿好奇的士兵,「你們看看,等等再還給我。」再轉頭跟登格爾講,「我去找蕭恩一會。」

  原先就是間半倒倉庫的小小的醫療站,現在更加擁擠了,為了應付增加的傷患,還請來了三一七營的一位醫官。

  「嗨,凱特。」蕭恩抬頭看了一下來者就又低頭回去急救受重傷的王國女兵。

  「嗨,蕭恩,辛苦你了」

  「聽說這位是你送回來的?」

  「是的。」

  醫官原本想說些什麼,可是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凱特見狀也沒追問,靜靜看著對方處理。

  「怎樣?救的回來?」排長等對方處理完問道。

  「盡力了,接下來希望她自己能撐過去,她還很虛弱。」

  「這個很麻煩。」他指著那個企圖襲擊凱特的女兵,「傷口附近組織已經壞死,再加上凍傷,剛剛也沒有及時處理,小腿部分已經沒救了,可能需要截肢。當然最好是能夠不要截,可是我怕感染惡化,更有可能要了她的命。怎麼辦呢?」醫官面色凝重搖搖頭,「我需要找個時間特別交代一下,在這樣冷冽的天候中急救包紮是很重要的,尤其要注意患部、傷部的保暖。年紀輕輕就得截肢,不管以後怎樣,都很不方便。」

  凱特聽了都有點內疚,「如果我剛才有去注意就好了。」

  「我沒有要責怪你的意思啦,凱特,下次注意就好。只是覺得很可惜就是了。」

  「喬克班上的那四位呢?」

  「沒問題,算是單純的破片傷與燙燒傷,患部保持乾淨,不要感染惡化,過幾天就能蹦蹦跳跳啦。」

  「你跟她們談過了嗎?」

  「誰?哦,你說她們喔。談是談過了,也沒問出啥,她們不太願意講。」醫官抿了抿嘴,「她們不想出賣自己的姐妹們。但是,卡羅克還是有辦法。」

  看來蕭恩也聽到消息了,「拜託,蕭恩,不要跟我提到他。」

  「長官,請借過。」凱特退開佔據的門口位置,又有兩名傷兵被送進來。

  「麻煩了,兩位。」凱特打算再帶一隊出去搜索,趁空先溜去一旁梳個頭。

  登格爾望著凱特帶著一台T-3與三輛C-15出發,加上這隊與三一七營來的席克亞‧曼德佛中尉,算了算目前共有六隊人馬在外頭。連長也不再,他統計著手頭上的預備隊,八台坦克與七台裝甲半履帶運兵車,再估計手頭上的人手,剩約四十人,看來還是繼續做陣地的防護吧,免得遭鑽漏洞進來的敵人偷襲,平白損失人手與裝備。

  花了半小時登格爾很滿意的查看著目前的營地佈陣,由於雪量大增,風勢也有比早晨明顯的增加,昨天整天的防寒工事毀於一旦,不少士兵都對要如何渡過這場暴風雪擁有許多的疑問,而登格爾目前也只能安撫,盡力的降低士兵不安的情緒。

  一輛吉普車從南方疾駛而來,在外圍防線的士兵試圖攔阻,可是視線不良,高速靠近的車輛讓他放棄了開槍警告的想法,連忙往一旁的雪堆撲去。吉普車的駕駛正是前去營部的弗拉,視野不清,讓他直到看到有人影躲避才猛踩煞車,在高速下車輛於新雪上打滑,上尉緊握住不規則震動的方向盤,試圖奪回操控權。

  陣地南邊一陣騷動,登格爾領著身邊的四名士兵趕去,發現的是眼前的一片混亂,有些士兵已經發現了來者的身分。吉普車以右側車體撞上一棵倒楣的樹後才停止打滑,原本掛在樹上的雪堆落入了車中,而駕駛正很不耐煩的用雙手拍落身上的白雪;登格爾加快了腳步趕去。

  「有受傷嗎?」

  「沒事!沒事!」對方連口氣都很不耐煩。

  「我去找蕭恩來看看。」

  「不用了!我沒事!」

  上尉從脖子到臉龐都因憤怒而泛紅,連冰冷的白雪都留不住,再加上剛才撥亂的頭髮,讓想上前幫忙的人都停住了腳步。登格爾很快就反應指示其餘人員離開,只有自己緩緩的走到對方身邊,而原本想做的狀況報告也吞回了肚中,讓出說話的發球權。

  弗拉知道朋友跟在身旁,便走向一旁沒有人的空間,靠著樹沉默起來。

  他回想著半小時前自己到底在營部看見了什麼、聽見了什麼,然後開始後悔自己幹麻過來,為什麼不甘脆派個傳令了事。他了解卡羅克的做法,因此早先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這一切都不夠。

  他看到的是卡羅克掛著洋洋得意的表情向I連連長米芬斯‧奧瑞德與自己炫耀剛得到的情報,他聽到的是附近房屋中傳出的女性抵抗的尖叫聲與男性調戲的嬉笑聲。這一切就如同有一把匕首刺進自己胸膛一般,怒意與厭惡也很明顯的表露,這還反遭卡羅克嘲笑了一頓。不經讓弗拉又感觸到,身為一個男人,剛才自己毫無作為的離開,真是沒種到了極點!而且他也有一事不明白,為何米芬斯剛才能保持安然的態度,他不是個軍人世家出來的嗎?真正的軍人不該這樣的!為什麼他之前也能接受傑里森的命令?這讓弗拉也貶低了對米芬斯的看法。他一拳捶上身旁的樹幹。

  「好了,你可以說話了嗎?」在一邊等待許久的登格爾撥開落在他身上的雪。

  上尉抬頭回看對方,正要開口卻又被對方打斷。

  「看你這樣,又估了估那位營長的做法,差不多可以猜到你碰上了什麼事情。」中尉舔了舔嘴唇,「不用跟我說,我也不想聽。但是如果你覺得說出來能夠讓自己緩和點,那就說出來。」

  上尉用右手捏揉著額頭,嘆了口氣,原本堅挺的肩膀也垂了下來,他左手搭上了朋友的肩,「謝謝,你都這樣關心我了,我也不想把痛苦加諸於你。」又嘆了口氣,「好,我們直接說正事。」

  登格爾以苦笑回應,「好,就直接說正事。我們該做些什麼?」

  連長輕咳了兩聲,「卡……」第一個字剛出口就被封殺了,他又花了幾秒從腦海中尋找取代的用詞,「那個渾球……渾蛋……,那個殺千刀的……,反正就是他啦,他問出來說敵人空降了一個營的兵力到橋頭堡後方,就是要趁著大風雪來破壞我們整個橋頭堡的防禦,摧毀補給,獵殺軍官,以及破壞戰防兵器。」

  「聽起來很荒唐,這樣根本就是如同棄子,就算空降部隊是特戰部隊好了,在這樣的天候下,光空投時的損失就很龐大。花費心思來空降!難道是來賭博說能賺到多少?我們在這都有良好的防禦工事,依照投資報酬率,這完全說不通啊。」排長聽完不禁搖搖頭。

  「管他說不說的通,或許王國那邊就是有白癡高階將領是這樣打算的。」

  「那為什麼要白天這個時候空降?晚上或傍晚都比較好吧?你看,光就剛才而已,我們就已經俘虜與擊破了好幾支小隊了。」

  「你管他那麼多,說不定是暴風來的比他們預期的早,所以提早出發吧。去!談這作啥,反正我們的任務就是要從這邊一路寸土寸草的往那瓦河搜過去,把所有跳下來的敵軍都殲滅或捕獲。」

  「好吧,那我們就這樣做。」登格爾放棄了堅持,「來吧,兄弟們在等著我們調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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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主題 : 06.十二月十七日 前線與後方
文章發表於 : 2008年 4月 1日, 0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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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十七日 11:41 聯邦軍西線鐵路工程隊

  「下雪了,下雪了。」幾名工人像小孩子般蹦蹦跳跳的在鐵軌間繞著。

  格拉辛呆望著天空,臉上掛著煩惱的表情。

  「老闆,臉怎麼這麼臭啊。」工頭拍掉手上的泥土。

  「算上今早整出的一公里半,離墨爾德還有二十公里;不知道會持續多久的暴風雪;外加上前天的事情。你說,我能高興嗎?況且之後這條可能還要重新整一次地。」

  「那老闆啊,我們現在繼續接著做嗎?」

  奇爾納斯沒有馬上做出回答,他皺著眉頭、牙齒咬著下嘴唇繼續看著天空。雪花受風力影響以大角度落下,現在雪量還好,可是昨晚聽雷納說這次會來個大的,「算了,叫兄弟們收工,把裝備、材料、工具整理好,大夥就準備好好休息吧。」

  「是的,老闆。」工頭馬上高高興興的跑回部下中交代好消息。

  工程師閉起眼,雙手搓揉著太陽穴,試圖讓腦袋的腫脹感消除,可是並不很成功。最後他又做了些指示便走向自己專屬的吉普車,發動起引擎,先熱機了幾分鐘才駛往朋友雷納的房子。

  雷納在門口抽著雪茄,一手拋玩著雪球,看到格拉辛的吉普車駛近便將雪球砸了過去。

  「你童心未泯啊?中校。玩起雪球來了?」奇爾納斯停好車喊道,剛才的雪球只砸到了後座。

  「反正雪軟綿綿的,又不危險。」臉上掛著笑容。

  「誰說不危險的?我剛剛還在開車呢!」

  「你搞錯了吧?危險的是我,不是雪球,雪球是無辜的!」中校用一副欠打的表情說。

  「去你的。」格拉辛蹲下身,隨手揉起一個雪球丟回去,可是沒有揉緊,在半空中雪球就散掉了。

  中校回以挑釁的笑容,「你太久沒玩雪了?怎麼這麼沒力啊。」

  工程師沒有回應他,在進房前脫下帽子拍掉上頭的雪,然後一身疲憊的躺進沙發中,一股解脫般的舒服襲捲全身,「你在弄些什麼?」他指著餐桌上的一堆文件。

  「噢,沒什麼,只是一些例行的報告與資料,煩人的東西。」席菲斯看了看手錶,「哇,十二點啦,真快,原來我已經站了一個小時了。」他走進室內開始收拾著桌面,「準備吃午餐吧。」

  「華格納呢?」

  「他早上去打理他的寶貝喬伊絲了,看這樣的雪勢,等等就回來了吧。」中校抬頭看看門外,隨手把文件塞入公事包,「啊哈,我已經聞到香味了」

  大廚博可推開廚房門,手中拿著餐具,「午安,長官,今天也是先兩位用餐嗎?」

  「是的,博可,麻煩你了。」

  大廚等侍者擦乾淨餐桌後以優雅的姿勢擺好餐具,「請稍後。」

  「我餓死了。」等大廚回廚房後奇爾納斯表明道。

  「誰叫你都不吃早餐的,活該。」

  「平常都習慣了,我哪知道今天會特別餓,而且聞到香味後胃酸就更多啦。」

  五分鐘後美食送上桌,兩人貪婪的享用,可是讓人意外的是,奎斯特少校並沒有如期出席。餐桌在快一點時由一名侍者收拾乾淨。

  「真是平靜啊。」除了些許風聲外,外頭多數的聲音都被雪給吸收。

  「是啊,算是暴風雪前的寧靜?說不定等等外頭就整個狂亂了起來。」

  「奇爾,你要不要也把行李搬過來啊,反正這幾天都這樣的天氣,你也不用跑來跑去了啊。」

  「這是個不錯的主意,但是我有點睏了。」

  「你笨喔,你去拿一趟又不用多久。等等風雪大了看你怎麼出去。」

  「可是現在好暖和,出去會冷啊。」

  「你少懶了,我保證你會後悔。」席菲斯往壁爐內丟了兩塊木材,橘紅色的火光讓人溫暖,尤其是平常冰冷的雙手,現在更是舒舒服服的。

  格拉辛又在沙發上賴了幾分鐘後才硬提起神,「好吧,那我先去拿東西好了。」

  「快點喔,回來陪我下盤棋。」

  工程師回應了一聲,戴上了帽子,開門走了出去。現在房間內只剩中校一人,他坐回椅子上繼續望著火爐,搖曳中的爐火似乎擁有催眠般的魔力,席菲斯漸漸的趴在桌上,眼皮也越來越重。

  突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關上了他即將進入夢中世界的大門,他很不耐煩的坐起身,「進來。」

  隨著門開,進來的不止是人,冷風也掃除了屋內的溫暖,看來外頭風勢又加強了。

  「有什麼事情?」中校看著自己的副官。

  「報告長官,我們剛剛收到了一串無線電,內容非常的破碎,可是聽起來似乎是前線有了些什麼問題。所以想請您過去一趟。」

  「這種天氣?不是開玩笑的吧?」中校帶著懷疑的態度。

  「長官,下官不會跟您開玩笑的。」

  『就是你不會開玩笑才麻煩啊,這樣一板一眼的,多無聊啊。』席菲斯心中想著,「好,我們就去看看有什麼問題。」他留個紙條給奇爾,便與副官前往附近的無線電室。



十二月十七日 15:43 聯邦軍墨爾德機場橋頭堡

  納瑞所率領的搜索隊已經拔掉了三個敵人陣地,殲滅了二十一名敵空降兵,其中包括一個滑翔機墜落點。這些空降部隊抵抗異常的強烈,幾乎是要打到全員倒下才會停火,許多士兵也在負傷,認為自己逃不掉的狀況下自盡,所以直到現在都還沒俘虜到幾個敵人。

  他臉色沉重的觀望著四周已經雪白的大地,但目光是散慢而不集中,因為他全身的注意力在右手上,他的右手正在口袋裡撫摸著敵兵的狗牌,一面有著滑順的凹陷,而另一面卻是粗糙的突起,真是一個兩面矛盾的東西,就如同他現在的心情一般。

  到底來這作戰是為了什麼?少女們的熱血融化了白雪後又被冰封起來,看到了這個畫面,問題不禁又複雜化了,我們都一樣是人,不是嗎?這一陣子安寧慣了,一個月前的惡劣回億被時間暫時沖淡,可是那一股厭惡的感覺又襲上心頭,而且又發覺自己以前對抗男性敵人時從沒有這樣的問題,何時這場戰爭變成了心理戰?難道這也是王國上位者徵招女兵的企圖之一嗎?不知不覺中他也落入了傑里森曾經思緒過的心理陷阱,而不幸的是,在這個戰場上受此迷惑的人數正節節攀升。

  一輛C-15從自己緩慢推進搜查的隊伍側前方出現,看起來是別部隊的車輛,那車的駕駛也真是莽撞,在這樣的天候與舖一層雪的地上,以如此的高速行駛也太過危險了,而且在這樣隨時會遭敵人伏擊的狀況下,機槍手的位置上也沒有人警戒。望著C-15從隊伍旁通過,車身上有焦黑處,可能剛才在前方遭遇戰過,他皺起眉頭,或許車上載運的是急著醫療的傷兵吧。那也該叫自己的人更加小心了。

  其餘士兵把注意力放回前方繼續搜索著,只剩納瑞一人茫目看著遠去的車輛,它突然急煞車,甩了個小尾停下,車尾一名士兵跳下,手中拿著筒狀物瞄準著自己的車隊!

  前幾天才剛拿到的納克還在腳邊,他一時也用腳也勾不上來,「找掩護!找掩護!剛剛那輛車是敵人!」他只喊了兩聲,顧不得其它,便趕緊縮回車內,關上車頂蓋。

  不到兩秒,戰車外就傳來令人毛骨聳然的金屬互相刮擦過的聲響,然後在附近炸開,瞬間讓車內三人冷汗滿身出,一時間也來不及慶幸火箭彈正好滑開,沒擊中戰車最脆弱的後部與引擎,「先不要轉炮塔!」納瑞大喊,阻止了想要旋轉炮塔的射手,看了看腳邊的支援步槍與剛擄來的突擊步槍,下意識中抄起了狙擊鏡的突擊步槍,掀開頂蓋,調整探出頭用槍上的狙擊鏡瞄著後方C-15的方向。

  那輛被敵人俘虜的裝甲運兵車上頭的機槍正瘋狂的朝自己的隊伍射擊,從鏡內還可以看到一個名士兵正以高跪姿架著一門火箭炮,而另外有一名士兵跳出車外幫她從後方填彈。沒有時間了,這發可說不準會不會像前一發幸運。

  他架起好自己的身體與雙手軸,槍托抵著肩,雖然使用這把狙擊型的槍支只有幾個小時的經驗,可是只要是步槍都還大同小異,他瞄準了高跪姿的敵人扣下第一槍,唯一還不夠習慣的是這把槍的後座力,他重新穩住槍,從狙擊鏡內看到對方的射手往後倒下,不確定擊中了她哪裡,可是目標身後的填彈手卻反應很快的拾起從戰友手中鬆開的火箭筒,他又開一槍,因對方移動著而沒擊中,第三槍於是等到對方要以高跪姿架好火箭筒時才準確的射擊,鮮血從她胸膛濺出,倒了下去,拚命在地上掙扎著。

  納瑞緊盯著C-15車後,確定沒有新的人跳出後才鬆了口氣,他感到很喘很缺氧,心臟每分鐘跳動次數突破百次,而剛才似乎被壓縮的時間也回復正常,忽然又被身旁的機槍聲喚起了注意,又緊接著用狙擊鏡望向對面的C-15機槍座,沒人影也沒火光,看來已經被其他人擊斃,「轉向,現在轉過去。」納瑞朝坦克內喊著,接著朝附近其他三輛C-15機槍手比手勢邊喊,「停火!停火!」

  機槍強烈的噪音讓射擊的人如同聾子,直到看到手勢的士兵轉達停火命令,連續的槍聲才停息。

  「你們兩台,前進。」他下令道,此時坦克也已轉完身,炮管直指著被俘車輛,利用空檔的幾秒,納瑞探出身看著附近,車後有兩名原先徒步前進的士兵遭火箭炮破片擊倒,一人還在掙扎,另一名慘遭撕裂的面孔與大量的頭部出血可知狀況不很樂觀,醫護兵已經上前處理了。

  士兵們圍上去檢查車輛,此時從戰車內發出了一聲詢問,「長官,你剛剛為什麼要我們先不要轉向?把屁股對著敵人很危險的。」駕駛兵問道,臉色還是維持先前的擔心貌。

  「我有看到對方是拿著火箭筒攻擊,而且我知道他們的火箭筒是後膛填彈式的,所以想要趕在她們射擊下一發前用槍狙擊她們,如果你們轉車身或是轉炮塔的話,我就不能射擊啦。」排長解釋著。

  「老天爺啊,長官,早說嘛,我們兩個在裡面都心急死了,還好你有打中對方。」炮手正用袖子擦拭著額頭的冷汗。

  「我也很高興有打中。」納瑞想剛才沒打中的那槍就不要提好了。

  去檢查的士兵跑回坦克旁報告,「長官,擊斃兩人,還有一人受傷,另外車上還有三名傷患與兩具已經斷氣的屍體。接下來該怎麼辦?」

  「他們傷者還有反抗能力嗎?」

  「不清楚欸,長官,我剛剛看車上有兩個好像還在昏迷中。迪特跟德克曼正在處理車後頭的傷患。」士官往後一指。

  「先把屍體跟傷者抬上車,還有人會開車嗎?」

  「我會,長官。」面前的班長自告奮勇。

  「好,找個人操作機槍,兩個人在車內看著傷患,你就跟在隊伍後面好了。」反正暫時也不知道是哪個單位搞丟的車輛。

  「是的。」

  之前都是先將敵方的屍體抬往一旁的樹下,在沒多餘人手處理遺體前,敵方遺體都一律這樣處理。然而現在狀況又有點不太一樣,或許不一樣的是人的感覺。

  納瑞用右手擦拭了錶面,才三點多,在暴風雪的壟罩下,天色黯淡的很快,再暗下去,甭說搜索了,連回去都成問題。

  「今天先搜索到此,我們回營吧。」排長下令。腦中則擔心著,以後就算看到己方的車輛也得小心了。



十二月十七日 17:12 聯邦西線鐵路第七防衛師三五七團

  隨著門的打開,冷風再度肆虐了整間房,些許的北國雪精靈也趁機混入室內,可是它們沒滯留多久就遭壁爐暖流的撫摸而融逝。

  雷納中校在門口抖了幾下,脫下風衣直接走向唯一的熱源,「天殺的,外面實在是唬爛爆了。」

  「怎麼了?」華格納放低遮住臉的小說。

  「整個雪勢增強的有夠誇張,那個無情的風也是。」他把雙手放在爐火前烘烤,「我很懷疑這扇門明天說不定就被冰雪封住了。」

  「那很好啊,反正這樣的天氣還能會有啥狀況?好好的再放幾天假。」

  「我得喝一杯。」席菲斯幫自己倒了杯瓦拉協,此時他才注意到格拉辛像個毛球似的縮在沙發上,「你幾點回來的?」

  「我?大約三點多。」

  「你回來時他就……」

  「是啊,看他睡的這麼香甜,捨不得去打擾他,所以我就自己看書嚕。」

  「那什麼書?」他喝了一口。

  「小說啦,看過好幾遍了。」少校帶著笑容搖晃著手中的書。

  「什麼?看那麼多遍不會煩啊?」中校自己不是愛看書的人,很難想像一本書要他翻第二次,「除了以前為了考試,我才懶的看書勒。」

  「怎麼會煩?每次看都會有不同的感覺與發現。」

  「可是也沒必要看好幾次啊,不會換本書嗎?」

  「去,我當然也想找別的書看啊,可是這是戰場欸,哪說有書就有書的。」

  「還好我都不看書的。」席菲斯做了個鬼臉。

  「不然你都沒有休閒的喔?」

  「當然有,跑跑步,鍛鍊身體,丟丟球。」他看到對方狐疑的望著窗外,「當然不是在這種天氣。通常這種時候我會找人下下棋。」

  「哦,你會下棋?」

  「會啊,只不過技術不怎麼樣。」

  「來下一盤,如何?」

  中校端視著對方表情的變化,他憑著第六感估計對方的實力,「好。」他接下戰書,把棋盒從一旁的架子上拿了下來。

  「嘿,我好久沒下了,不知道還行不行。」華格納把自己的棋子擺好。

  「你中午怎麼沒回來吃飯?」他下出了第一步。

  「為了要好好打理我們的喬伊絲啊。我們花了整整一個上午才從各地搜括來足夠的帆布,收集好時都已經下雪了;可是麻煩還在後頭,那些帆布大小尺寸都不一致,我們可是冒著風雪把那些該死的東西給我們的喬伊絲大美女穿上。如果現在不好好的打理打理,以後要大小姐出場時,給我們鬧性子不就完蛋了。」

  「我可跟格拉辛吃的保暖舒適啊。」

  「放心,等等我就補回來了。」

  「所以說你們的大美女現在一個人孤零零的在森林中?」

  「沒辦法,平常我們也不會這樣的,可是看這天氣,唉。以前沒看過雪的時候,多麼的盼望下雪,現在?可跟我童年的期待有過度的超越嚕。」

  幾句伴隨的閑聊,棋面上卻已經有急遽的變化,雙方也各有了五枚旗子出場,雙方將領無不試探著對方的防線。突然一個重物落地,震動了棋盤中的戰場,格拉辛在木製的地板上張開他還模糊的靈魂之窗。

  「沙發還是太小了。」工程師說出了他醒來的第一個結論。

  兩位棋手看著朋友初醒的表情,對他的幽默回以笑聲。

  「哦,你們都回來了啊。」

  「是啊。」

  「你們在幹嘛?下棋啊。」齊爾納斯站起來打個哈欠走向桌子,「死席菲斯,跑去哪啦?」

  「我不是有留紙條給你?」

  「『我有事,出去一下。』然後都沒啦,鬼才知道你去哪,要我陪你下棋,結果自己跑掉了。」

  「也還好吧,看你睡的也不錯,還說夢話欸。」中校故意說謊。

  華格納看到了對手使出的眼色,照樣也接了一句,「雖然聽起來很模糊,應該是個女生的名字沒錯,怎麼,做了個春夢?」

  格拉辛兩臉頰瞬間發燙,默默的坐下,「不是你們想的那樣,沒那麼入骨。」

  棋手們調皮的迅速以眼神交換著想法,沒想到隨便就說中了,要是其他事情也這樣簡單就好。

  三人都沉默了數分鐘,直到工程師決心轉移注意力,「你下午去哪了?」

  「沒什麼,只是去聽個狀況而已。」雷納移動騎士做掉了敵人小兵。

  「沒什麼?一個堂堂的中校為了個沒什麼的狀況在這樣的天氣特地跑出去?」

  「好啦,好啦,我說就是了。」席菲斯妥協了,「我簡單說好了。無線電室那邊收到了些雜亂無章的訊號,斷斷續續的大約持續了一個小時,這還說的通,因為這樣的天候無線電波在傳遞的時候會受很多干擾,還會被雪吸收。拼拼湊湊那些片段後,我們得到的是一個荒唐的訊息。」

  「什麼樣的訊息?」

  「你不要插嘴嘛。訊息是,墨爾德機場正遭受強大攻擊,需要支援。」

  專心聆聽的兩人顯露不解的表情,少校先提出他的疑問,「機場被攻擊?那邊前方不是還有一整個精銳師卡在橋頭堡上頭嗎?」

  「是啊,二二五師可是有了名的勁旅,哪有不聲不響就突然消失的道理。要喊出事,也是前線的部隊先出聲吧。」

  「重點是天氣吧,就算王國本來就地處高緯,可是也不可能不畏懼這樣的暴風雪,在這樣的天氣發動攻勢?擺明跟自己過不去。」格拉辛表達自己的看法。

  「是啊,你們想到的我們也想到了,所以我就花了些時間跟附近其他單位連繫,有些單位也說有收到模糊的訊息,有些沒有。於是我跟其他單位討論了一陣子,結論是,可能是哪個無聊透頂的無線電兵,閒閒沒事作亂發訊息。」

  「有這個可能嗎?」華格納問道。

  「哪不可能?以前就有發生過,一個神經質的無線電兵在無線電中狂喊敵軍空襲,結果害我們防炮差點把自己的飛機打下來!」

  「所以,你們的決定?」

  「等暴風雪停平息後,把這個搗蛋鬼抓出來判軍法。」席菲斯舉動突然激動了起來。

  「同意,如果真是這樣,實在是太惡劣了。」格拉辛見狀贊同道。

  「擺明是惡搞!在這樣的天氣,一個後方的補給站告急?哼,見鬼了。將軍!」

  「我以為你會分心的!」華格納抗議著。

  「不要小看我,少校。越是氣頭上,我越能集中注意力啊!」

  「可是。」格拉辛想了想又說,「如果真的是遭到攻擊了呢?」

  「那問題會是,敵人從哪邊來的,從別的地方渡河,這算容易,就算這樣也會是其他地方先發難。」中校收回棋子重新排好,「你先。再來就是,你看看外頭這場暴風雪,沒有任何軍隊會在這樣的天候下發動攻擊的,不易進軍,更不易補給,只會平白折損裝備與人員,毫無意義啊。」

  「如果敵人是從天空來的呢?我是說會不會是那個什麼空降傘兵的,以前在報紙的廣告上有看過,不是聽說陸軍也開始訓練這樣的部隊?」

  「奇爾納斯,重點是,那還在實驗階段吧。」

  「但是,說不定就是這次。」

  「你說那個啊,或許,但是我跟你保證,在這樣的天氣下,沒有任何飛機能正常起降飛行的。」雷納打包票道。

  「欸,說到空降傘兵,你們知道嗎?聽說先是王國那邊的構想,後來消息是靠間諜傳回來的,雖然不知道王國那邊發展的成不成功,但是到目前為止從來沒有任何的傘兵部隊投入作戰的記錄。」華格納移動自己的棋步,「我們聯邦這邊的話,傘兵部隊都還在初期的編組與訓練吧,但是你們知道嗎?其實傘降最麻煩的不是人員與武器的問題,而是傘的問題,降落傘是用蠶絲做成的,現在最大的問題是聯邦境內絲產量非常有限,大多要靠進口。王國也有同樣的問題,因為他們高緯度的關係,國內幾乎沒有產量,完全只能依賴西方國家的進口。」

  「哦,這些我到沒聽過,從來沒想過絲是這麼重要的東西。」

  「而且現在我們雙方空戰又打的這麼激烈,雙方降落傘用量也很龐大。對了,跟你們說,今年六月多的時候,不是有一陣子空軍好像要大罷工似的,謠言說就是因為降落傘短缺,飛行員跟機組人員不想沒有降落傘就升空,所以那一陣子搞的前線部隊非常不爽,都沒空中支援。」

  「哇,沒想到會這麼嚴重。」

  雷納喝了口酒,摸摸自己下巴,「奇怪,怎麼跟我聽到的不太一樣……」

  「哦,那你聽到的是什麼?」工程師很好奇的問著。就連華格納都湊近了些。

  「我聽到的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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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主題 : 07.十二月十七日 入夜
文章發表於 : 2008年 4月 1日, 0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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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十七日 19:13 聯邦軍墨爾德機場橋頭堡

  冬天,暴風雪肆虐的夜晚,戰鬥,再加上燈光管制。

  外頭除了一片黑外就剩王國的空降兵在虎視耽耽,E連已經收攏了自己的兵力,今夜他們不能像前日般的歡樂聊天,整個陣地完全宵禁,尤其是得知王國空降兵的作戰目的後,視野就算非常不良,輪班守衛在外圍的士兵都還是提心弔膽的縮在任何令人安心的掩體後方,儘可能不探出頭,特別是知道對方擁有裝有狙擊鏡的步槍。

  蕭恩躲在附近唯一的建築物中,用著嘆口氣就能熄滅的油燈燈光繼續處理傷兵。雖然E連擁有裝甲車輛的優勢,但是白天的掃蕩到是處處碰踢到鐵板,大量配給於空降兵的反裝甲火箭給只有基礎裝甲保護的C-15連連重創,二十一輛中就有九輛受創,其中六輛完全報廢,好在目前沒有戰車損失;人員損失方面,九人死亡,重傷十人,輕傷二十三人。其中主要傷亡產生於罐頭般的C-15遭火箭彈擊破的結果,蕭恩還是無法習慣那股人體燒焦的反胃氣息。

  鑑於今日的嚴重損失,弗拉決定明天讓戰車打頭陣搜索,可是還是有擔心的問題,他們對於敵軍的新火箭彈沒什麼概念;戰車正面裝甲足夠的厚,又有斜面設計,對於正面來襲的火箭攻擊有較多的防禦,但是側邊與背後裝甲較薄而且是是垂直面,將會完全承受火箭的破壞力。

  敵軍傘兵穿著的是白色的戰鬥服裝,在這樣的作戰環境下,敵人擁有了許多優勢,搜索很容易有漏洞,敵軍很有可能藏匿於雪堆中等坦克自動露出脆弱的屁股。為了補充損失的車輛,三一七營又調出一個排給席克亞‧曼德佛中尉用於支援搜索,所以扣掉他們損失的一輛,還有七輛C-15能調度。

  「大家的士氣不很好。」登格爾打破沉默。他正與其他三名軍官躲在陣地中的一輛C-15裡頭。

  「看的出來,原本有的過節氣氛一哄而散。」納瑞抱著納克說,他的新傘兵步槍在強烈的要求下被要擔崗守衛的班長給坳走了,「而且,努力架構的防寒工事全沒了,又冷的要死。」雙眼盯著小爐子的火燄。

  手中拿著湯匙,無意識的不停攪拌爐火上的咖啡,「是啊,尤其是在殺完女人之後,連心都冷了。」凱特補上了很要命的一句,也是每人心上的痛。他雙眼直瞪著,卻看不出眼神聚焦於哪。

  「可不可以不要提起?真該讓你們聽聽,早上我在營部聽到的慘叫聲。」弗拉抗議著。

  又是一陣寂靜。

  「我覺得這必須要攤開來討論,我們必面對現實,而不是逃避!」登格爾嚴肅的說道,「不能夠再像以前一樣了,秋天難道沒讓我們學到些什麼嗎?」

  「怎樣攤開來講?洗洗腦?騙自己說不在乎這個?」凱特不以為然的回嘴。

  「我相信我們都在乎,可是再怎樣也不能去避免了。」弗拉不知道該不該贊同凱特的看法。

  「我可以告訴你,我今天又殺了四個!你知道嗎?戰前我以為我是個不會動手打女人的人,可是至今我卻殺了快十個,你要我冷靜?那你教教我啊!老子我死了不打緊,可是我那排兄弟怎麼辦?新來的補充兵難道要放任他們做出白癡的舉動丟掉命為止?」這個小空間是納瑞唯一能爆發情緒的地方,所以他乾脆一股腦的全說了出來。

  「所以才有要談開的必要……」

  「好,那我們就來談。你殺了幾個?」

  「不是這樣談的!納瑞!你幹嘛要這樣說?」

  「是的,是的,把他們當成男的一樣解決掉就對了!」剛有水滴出現在眼角,馬上就被衣袖抹去。

  「你們都閉嘴好不好?」最年輕的老闆說話了,「吵這個有個屁用啊,能不能天殺的有建設性點的?要不然都給我閉嘴!」弗拉吼完又靠著車壁發呆。

  四個人安靜了片刻,「你軍校讀最久,教科書中有沒有些什麼,能幫忙解決現在問題的?」弗拉抬起頭望向登格爾。

  中尉手撐著下巴,火光讓他的黑髮更加油亮,「軍校的課本很多都是老古董了,而王國開始大量徵招女兵則是近幾十年開始的,所以……」

  「所以課本一點用都沒有,對不對?」

  「對。納瑞,你可不可以先讓我說完。」登格爾又沉默幾秒,「但是我們教官有說過,士兵在遠距離擊斃敵人時,他只會覺得自己擊倒了一個敵人,而不是自己殺了一個人,除非讓他近距離看到對方的臉……士兵才會意識到自己殺了人……」

  「那你這樣說不也是廢話,跟我說的有什麼不同?把她們當男的打,不就對了!」

  「嘿,該死!敏德!我是試著想要幫忙的。」

  「聽波斯坦講完好嗎?敏德。都幾歲的人了!」

  登格爾很不是滋味的瞪著第三排排長,「好吧,我的意思是說,士兵們一定也有分成兩批人,在意的人,跟已經看開的人。」

  「那又怎樣?」

  「噓!」凱特發出很不耐煩的聲音。

  「在自己的排中找出已經認清事實、可以面對我們目前特殊敵人的人,在戰鬥之後,讓他們去檢查所有的敵軍屍體,這樣可以避免那些在意女性敵軍的人有任何不必要的負擔。然後我們就能夠正常的繼續作戰下去。」

  「我的天啊。拜託,阿登,我現在是想要解決我自己的問題,不是我的排的問題,好嗎?」

  「你的問題?去你媽的問題!天殺的去面對問題!你知道的,你是個軍官,你不能夠有這樣的問題,不管你是少尉、中尉,還是上尉。」支援排排長很不客氣的指責道,「我們的工作就是要讓手下的士兵保持他們該有的功能,就是讓他們能繼續戰鬥下去。我知道這是個很糟糕的工作,敏德,但是只要我們還是軍官,我們就必須要作下去。」

  「他說的對,敏德。」弗拉舔了舔乾躁的嘴唇,「這就是我們現在需要作的。」

  「我會照你說的作的。」伐尼拉淡淡的表示自己的立場,「或許不是最好的方法,但是是目前最好的方法。我會照作的。」

  納瑞沒有回答,拿出支菸,另一手拿出打火機,連續打了好幾次卻一直點不起火,吹了吹打火機上的污垢,又打了好幾次都沒點成,憤怒下把嘴中的菸折斷丟在車內地板上。盯著地板上被折彎的菸,厄錫安人又覺得有些可惜,菸是無辜的,納瑞無奈的嘆口氣,撿起菸用小火爐的火焰點燃,叼在嘴邊讓它慢慢燃燒。

  弗拉眼神來回晃過每個人的面孔,再次覺得自己真不適合連長這個位置,資歷不夠,人生經驗不夠,現在就連該怎麼當個軍官也不很清楚了,「有任何人想跟蕭恩談談的嗎?」

  登格爾雙手握著,兩個大拇指不停的互相摩擦,「我不知道。」

  納瑞還陷入自己的沉思,沒有回應。

  「伐尼拉?」

  凱特還在攪著咖啡。

  「凱特,如果你讓咖啡繼續滾下去,它又會變回咖啡粉的。」

  六十公尺開外,醫官持續藉由微弱的燈光照顧著病患,E連的十名重傷者與重傷的俘虜已經轉往三一七營,他們在那能得到較好的照顧,至少據他所知,他們的營長比自己的營長能讓他放心。

  他來到了隔壁的房間,目前這整間用以安置俘虜,反觀在外頭吹冷風的E連官兵們,這些王國軍俘虜算是貴為上賓了。身為醫官,又會說王國語,至少讓蕭恩得到了最基本的信任,雖然她們口風很緊,但是他也不想再去追問些什麼。

  他才剛檢查完第二名傷兵是否有傷口惡化的情形,剛起身卻突然被後頭的人架了起來,一個冰冷的物體也順勢抵上自己喉嚨。

  『芬娜,別這樣。』

  『我們要逃出去。』

  『他救過我們同伴。』

  『但他還是敵人。』

  這間房有兩扇窗,可是都已經設想的用C-15擋住了出口,就算是女孩子也鑽不出那只有五公分的間隔,所以唯一的出口就是從隔壁間出去,但是門口還是有兩名衛兵。『小姐們,能不能讓我繼續完成我的工作?』蕭恩高舉著雙手,那把小刀應該是搜身時漏掉的。

  『閉嘴。』刀口又抵的更加深硬。這樣醫官又捏了把冷汗。

  『小心點,妳這樣會傷了他的。』

  『我剛剛看過了,窗戶出不去,我們只能利用他從門口逃出去。』

  『我不會允許妳們出去的。』蕭恩說。

  『你給我閉嘴。』

  『搞清楚狀況,就算讓妳們出去,在這樣的天候下,沒遮蔽,沒補給,能活多久?』

  『我不管這麼多,我才不要被你們這些南方豬給俘虜。』

  『外頭才是會要妳們命的地方,這裡不會。』

  『不,我才不要被送進戰俘營!』手的力道因激動而加強。『與其進去那種地方被汙辱,我寧可死!』

  冰冷的刀子薄薄的切入了,蕭恩閉上雙眼,咬緊牙關忍耐著。鮮血沾上了刀鋒。

  『可是他說的對,芬娜,外頭……』

  『想要留下來我管不著,以後被怎麼樣,也跟我沒關係!現在有誰要跟我一起走的,要決定就快。』

  女孩們一小撮一小撮的議論紛紛。

  『那這些受傷的姐妹怎麼辦?把她們扔在這裡?』

  『這也是沒辦法的,現在能救多少算多少。』

  『芬娜,我不同意妳這樣說,妳這樣根本就只是自私而已。』

  『對啊,難道妳忘了嗎?我們是降下獵兵,我們這一小撮,幸運的一小撮,我們是一群緊緊相依的姐妹。』另一名女孩也站出來說道,『要走就一起走,不然大家一起留下來。』

  『這……』

  『就算我們闖出去,外頭的人也不可能分給我們車輛。』

  『我們可以用搶的!』

  『用搶的?我們憑什麼?』

  芬娜想了想,看著被自己架住的醫生,『用他,還有外頭的敵軍傷患,我們可以制服衛兵,奪取武器,然後我們可以利用這些人質來跟他們談條件。』

  女孩們下不定主意,其中不少人都帶著狐疑的眼神,視線在同伴間不停徘徊,她們都知道事情絕不會這麼簡單。

  『妳們在怕什麼!我們有受過訓練!我們可以辦的到的!』

  『有這麼簡單嗎?我們是在打仗欸,外頭的聯邦佬是不可能放我們走的,拿人質威脅?說真的,只有這個醫生有價值,外頭的傷患只不過跟我們一樣是普通的士兵而已,這樣一點意義都沒有。真照妳說的做,不單只把我們全部害死,隔壁的那些倒楣鬼頂多只是陪葬而已!』

  『還沒試妳就怕了!失敗主義者!』

  『妳說什麼!』

  『我不管了,還有誰想跟我一起逃出去的?』

  『自私的傢伙!』

  『賤女人,再說一次看看。』

  被困在吵架人群中間的蕭恩被激動的脅持者搖的頭都快暈了,脖子上的刀子也是讓他連續性的心驚膽跳,只要他身後的脅持者再生氣去,自己什麼時候被莫名奇妙掛掉都不知道。

  然而在這樣的充滿火藥的環境中,銀白色的長髮吸引了蕭恩的目光,這個女孩沒有加入激烈的爭吵,而是在注意著附近的傷患,懷裡抱著受傷的朋友。

  受傷的女孩是在中午的交戰中被擊中兩槍,左手手骨斷裂,當時因為還有優先處理傷患,於是在忙亂中只暫時包紮處理,三一七營的醫官忘了消毒。她體內免疫系統正與大量滋長的細菌交戰,身體也產生發熱的自然反應,腦部調節體溫的系統癱瘓,大腦意識混亂也讓昏睡的她正在做超脫邏輯與現實的夢。

  傷患在不舒服的狀態下,發出了不適的呻吟聲,喚回了銀白長髮女孩的注意力。女孩摸著對方的額頭,比之前更燙了。

  女孩的情緒最終爆發了出來,『妳們不要吵了好不好!聶嘉很不舒服。』

  幾乎已經要內鬨起來的人群停下動作,辱罵聲也暫停,蕭恩看準機會,『讓我看看她的狀況。』

  『不要動!』

  蕭恩不管身後人的威脅,『妳是醫護兵嗎?她現在是什麼狀況。』

  『發燒燒的很厲害,傷口紅腫發炎,我想應該是傷口消毒不夠徹底的關係。』

  『我能幫上忙。』

  『芬娜,拜託。』

  蕭恩感到附近的視線都集中到了他身後,叫芬娜的女孩妥協了,『好,你去看看,不准耍花招。』

  『是的,小姐。』

  蕭恩檢查了一下,解開了包紮的繃帶,傷口已經化膿。他用清水沖洗了傷口,用棉花沾消毒水將膿去除,灑上一些慣用的藥粉,這能讓傷口保持乾爽,再用新的繃帶包紮。

  最後是……

  『你幹什麼?』

  蕭恩手才放上腰包的針劑盒就被後頭的脅持者叫住,『沒是,幫她打個針而已。』

  『什麼針?』

  『青黴素的抗生素。』

  『那是什麼?』

  『對她有幫助的東西。』他動作很快的完成注射,以免掉許多不便的詢問。

  正當芬娜結束探頭探腦,試圖重新脅持蕭恩時,隔間的房門被推開,兩名手持衝鋒槍的男子探身了近來,芬娜只好停下動作,把刀子背著衛兵頂上蕭恩。

  「醫官,你沒事情吧,外頭的人說聽見了吵鬧聲,而且你進來也很久了。」

  「沒是,我在處理傷患。」蕭恩保持平常般的回答,「除了這個。」他反手牽制住女孩持刀的手,用力一扭轉,讓對方自然的鬆手,蕭恩撿起小刀拋到衛兵腳前。「剛撿到的,不知道是誰掉在這裡面的。」

  女孩間突然凝聚了一股詭異的氣氛,些許人臉上出現了尷尬的表情,只有芬娜一個人瞪視著醫生的後腦勺。

  閃亮的小刀讓兩名士兵握緊了槍,「醫官,你確定你沒事嗎?」其中一人把刀子撿起。

  「我真的沒事。」

  「醫官,你的脖子……」

  蕭恩用手一摸,想起剛剛被刀緣劃到的傷口,「哦,這個啊,我剛剛不小心被自己的手術刀劃了一下,沒什麼,輕輕的一下而已。」

  「這樣啊……」衛兵還是覺得有點不對勁。

  「不然你幫我個忙,天氣蠻冷的,請外面煮些熱水給她們喝好不好,麻煩你了。」

  「好的,醫官。狄倫,這你看著。」門口右邊的士兵走開了,左邊的士兵因為剩下一個人而更加警戒。

  蕭恩先回頭看看傷患,再不經意的轉頭跟門口的衛兵說,「可以給她們點私人空間嗎,我在這不會有問題的。」

  「醫官,可是……」他看著對方一副請他出去的表情,「好吧,醫官,如果你有任何要幫忙的、或是任何麻煩,我就在外頭。」

  「謝謝,我知道的。」

  衛兵離開後,俘虜中一名多少聽的懂一點聯邦語的女孩問道,『你為什麼這樣做?』

  『做什麼?』

  『你為什麼要幫我們。她剛剛才威脅、傷害了你而已?』那個女孩不明白一個敵人為什麼要這樣做。

  『因為我不喜歡看到女孩動粗,更不想看到女孩被槍打到。況且我夾在雙方中間,我可不想被當成擋箭牌,可以算是在幫自己吧。』

  『原來是這樣啊。』發問的女孩歪著頭開始思考。

  接下來,蕭恩在女醫護兵的協助下把所有的傷患都檢查了一回。同時,由於剛剛的插曲,沒有任何一個女孩繼續先前的爭論。

  當蕭恩準備離開時,也沒遭到新的阻礙,『小姐們,這裡的人都是好人,礙於命運的捉弄,我們只好互相殘殺,但是現在已經不必要了。只要在這裡,就沒有妳們需要攻擊的人,好嗎?』他用言語來軟化對方,然後對著抱著發燒少女的她說道,『小姐,請問妳的名字?』

  『泰莎……泰莎‧萊茵。』少女懦懦的回答。

  『萊茵小姐,幫個忙好嗎?盯住妳的同伴們,別讓她們太激動。』

  『我知道了。』

  『哦,如果傷患還有問題,可以叫我,我就在外頭,叫我蕭恩就行了。』



十二月十七日 22:49 墨爾德機場南南東五公里

  樹林內,除了漆黑,還是漆黑;除了風雪聲,卻還有不時傳出的痛苦喊叫。早上機場遭受襲擊後,許多的傷員與散逃的士兵們來到了這個機場附近唯一避難所。

  「還是沒有任何回應嗎?」諾坦‧克奇中尉語氣不帶任何希望。只不過是個後勤軍官,這次正好被分配到要在這個林子中開拓出個堆積站,以防遭敵軍轟炸,卻碰上了這等事;後勤搞這麼久了,第一次,他跟他手下的兄弟被捲入了前線作戰,事情發生成這樣,不禁讓他懷疑起自己最近狂倒楣作的祟。

  「沒有,我從早就一直發訊了,無線電裡除了雜音外,啥回應都沒有。」無線電兵早已認定了結果。

  「繼續試。」

  「長官,我們這台無線電功率本來就不強,再加上這樣的天候影響……」

  「繼……續……試。」

  見上司已在爆發邊緣,無線電兵就算知道一點用也沒有,也只好在對方面前多積極點。

  無線電毫無聯繫並不是唯一困擾克奇麻煩,而是這整群人!從早上到下午,斷斷續續有三百多人逃至此地,他雖然最討厭麻煩事了,但是救助同胞他絕不說二話,只要有人領導、帶頭一切照作,可是最糟糕的是,他,諾坦‧克奇中尉是這整群人官階最高的!他必須負起領導的責任。

  這邊只是打算要弄個堆積站,可是還沒架設好,補給?沒有多少。這邊至少有一百初頭的傷兵,醫療物資?沒有!三百人的糧食?他手頭上只有兩天份!防寒?就幾頂快被吹走的帳棚。武器?彈藥?逃命時還管槍?各種槍枝加起來不足百把。逃走?就兩台油沒多少的吉普車,而且樹林外還有更可怕的暴風雪與敵人!

  「現在狀況如何。」他向身後的人詢問,他看不清楚他,但心中帶著渴望能有些答案。對方是今日開著吉普車多次出入戰場救人的英雄人物,但是這些被救出來的傷患卻不一定能活過今晚。

  「很糟糕,我們有許多傷員,可是卻沒有多少醫療物資,所有的軍醫跟醫護兵都沒逃出來,我已經派人去詢問,去找有沒有人多少懂一點護理。咳。」

  「有多少?我是問說有多少傷員?」

  「還沒去統計。」上士回答,「我們還有別的問題,沒有足夠的衣物,彈藥、槍枝都短缺,我已經讓他們在樹林邊緣部署了一個基本防線了。所有的傷患都已經往這裡移了,還有我們需要多挖些散兵坑。」

  「有什麼建議嗎?」

  「你在問什麼?傷患?」

  「不是,我問的是整個狀況。」

  「我想我們必須朝後頭撤退,要不然就是要有人去找支援。」

  「暴風雪就在外頭,我們沒有足夠的車輛來撤退。」

  「我很清楚,所以我們只剩一途。」

  「誰去?外頭比這樹林中更糟糕。」克奇已經絕望。

  「我們必須要作出決定,拖下去,沒人能活過這個暴風雪。」

  「好吧,我去找看看有沒有人自願。」這根本是瘋狂的行為!

  「我自願,還要找三個人,開一輛吉普車去。」

  「你知道該去哪找幫手嗎?」

  「應該吧,並不很清楚。」

  「來。」克奇領著對方來到自己放背包的地方,拿出了一張地圖,「看到這條線嗎?是我們鐵路預定鋪設的線路,上個月底從隆納弗開始鋪的,聽說是由一個很強的工程隊負責,我想離我們這應該不遠了。這裡還有一個,另一個大型的物資堆積棧,這附近一定有別的單位。但是如果鐵路鋪設順利,他們會是最靠近我們的單位。你呢?還知道別的地方嗎?」

  「我不知道,我原本也是要等鐵路鋪過來後才要被調職。」對方移動著手電筒,「這主意不錯,鐵路旁一定有防備部隊,如果有工程隊,那車輛一定充足。」

  「那真是太好了。」其實中尉根本沒想到這麼多,「那,地圖交給你了,想什麼時候出發。」

  對方捲起地圖,「我這就去找人,人齊了就出發,麻煩你幫我們準備好物品與吉普車。我順便問問還有沒有人知道其他部隊駐紮的地方。」

  「行。」克奇回應的同時對方也起身動作。他雖然不很看重軍階,但也沒想過他會如此依賴一名上士;但是說真的,如果沒他在,自己早就慌亂掉了。

  半小時後,上士帶著三名自願者來到吉普車旁。

  「油箱半滿,夠這趟行駛,食物六餐份,水四壺。禦寒衣物個人都足夠嗎?」中尉拍著引擎蓋說。

  四人點點頭,「夠了,兩天內一定能到達。上車吧。」

  「還有。」克奇遞上了武器,「防身用。」

  三名自願者伸手準備接下,被上士阻止了,「你們比我們更需要武器。」只拿了一把衝鋒槍與一排彈夾,「這樣就夠了。」

  「好吧,祝你們順利。」他以為他們要出發了,沒想到上士卻拉著他私下低語。

  「長官,我了解你的狀況,這是第一次。我現在離開了,你還能尋找別的士官幫你分擔,但你必須要有心理準備。你將面對的是三個敵人,暴風雪、傘兵與物資不足。人是一定會損失的,多少?我不知道,你只要做你認為是對的就好了,盡量讓多點人活下來!」

  中尉看著吉普車離開。今天碰上了太多第一次了,第一次身處戰線;第一次碰上物資不足;第一次要指揮這麼多人;第一次被一名士官這樣教導;第一次要處理這麼多問題!他從沒想過的問題,就像是把一整個月份的食物塞進胃中一樣。沉重,身後三百多人性命。恐懼,對未來的發展。『真正的戰爭才開始,不要讓自己先垮了。』這是對方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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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主題 : 08.十二月十八日 早起的鳥兒
文章發表於 : 2008年 4月 1日, 0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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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十八日 05:42 聯邦軍墨爾德機場橋頭堡

  天色還是昏暗的,E連部隊卻像早起的雪狐般甦醒了,等著暖好身,出擊搜捕獵物。

  納瑞在離營地稍遠的西邊樹下撒泡早尿,還邊打著哈欠;迷你版的小弟還真會打擊著男人的自尊心。小解完,渾渾噩噩的晃回營地,準備在吃點東西前喝點熱的,在半路上碰上了登格爾。

  「嗨,早啊,納瑞。」

  「早。」

  「昨天晚上有點對不起,相信我,只是有點。來支菸?」從胸前的口袋拿出包菸,遞到對方面前。

  「哎,昨天的事情就算了。不過菸嘛,謝啦。」納瑞抽走了一根。

  「來我幫你點。」登格爾幫對方點了菸,也為自己點上一枝。「給我看看妳的打火機。」

  「這。」從口袋拿出打火機丟給對方。

  支援排排長摸索了一會,「可能是沒油了,先用我的吧。」把自己的打火機丟給納瑞。

  「謝啦。」

  兩人呆望著附近的雪景,各抽了幾口。

  「所以,你找到自己的答案了嗎?關於昨天的問題。」

  「我?還沒,該死,害我昨晚都沒睡好。」

  「真的?凱特說你昨天打呼聲超大的。」

  「那只是表象,其實我頭痛了整晚。別擔心,我很好,阿登,我知道我們該做什麼,清楚的很。」

  「我相信。就這樣吧,我還有別的事情要弄,過會見,掰。」

  二十公尺開外,上尉還沉思於昨晚的爭執內容,他沒有睡好,整晚腦中都持續著尖叫聲與一個多月前的景象。就連凱特遞上滾燙的茶時,也延遲了幾秒才將鋼杯扔出。

  「真浪費啊。」伐尼拉撿起空杯。熱騰騰的茶瞬間融化了地表上的白雪,並留下了一塊茶褐色,「我再倒一杯。」

  「不用了,謝謝。」

  「我再倒一杯。」

  沒隔多久,凱特又走了回來,弗拉接過杯子。「昨晚睡的好嗎?」

  「糟透了。」

  「又是納瑞?」

  「除了他還有誰。」

  「我想也是。」弗拉喝上一口熱茶,「謝謝你的茶。那你今天打算怎麼做?」

  「我已經跟我的士官們都說過了,登格爾昨天說的方法,他們覺得可行。」

  「哦,這麼快就搞定了,那很好啊。」

  「是啊,很好,那你呢?」

  「做我們該作的,不多也不少。」

  望著昨天隨便堆放的建材,支援排排長搖頭苦惱著,他的排今天必須想辦法在風雪中盡可能的多弄些避風寒設施。他舔了舔乾澀的嘴唇,走向倉庫。

  跟門口的衛兵打招呼後便入內,「嗨,蕭恩,我們排上的……」話在嘴邊凍結。

  「嗨,登。」他低頭整理藥品,等著對方把話說完,可是並沒有。「怎麼了?」

  排長呆視著在為傷兵包紮的少女,她似乎沒注意到來自後方的視線。

  「她叫泰莎‧萊茵,她們的醫護兵,自願來幫忙的。很可愛漂亮,是吧?」醫官甜甜的笑了。

  「這……沒問題吧?」

  「當然,我有能力保護自己的,我高中可練過防身術啊。」作勢揮拳的動作。

  「是的,我是說……」他覺得蕭恩怪怪的,「你有跟弗拉說過嗎?」

  「還沒有,不然你幫忙說一下,我是可以擔保啦。」

  少女輕柔的包紮完,回頭時才發現有客人。

  登格爾打個招呼,接著他被震懾住了,哀傷神情上掛露著的微笑,完全擊碎了他的心防。那樣的笑容,正好是他第一次與女友邂逅時她臉上的表情,那時她母親剛去世;不知道她現在過的如何?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有機會回去看看。戰爭應該沒這個早結束吧……

  「這個……這個……好,我會去跟弗拉說的。」有點恍神的朝外頭走去。

  「不是有事要說?」

  「噢,對喔,那個……那個……啊,席尼小子要我跟你拿幾個新繃帶。」

  席尼是支援排新來的醫護兵,「拿去。」

  「謝了,蕭恩。」

  「不客氣。」登格爾離開去找上司。

  軍官們捧著熱飲分配著搜索範圍與路線,就算是昨天搜查過的地區還是得保持警戒,既然知道了敵軍的作戰計畫,那代表著她們會企圖摸近二二五師的屁股,任何可直接辨識為軍官的徽章全必須撤除。二二五師所有後衛部隊也全線警戒,所有軍官都被指示不准招搖。

  一個營人數能從三、四百至七、八百不等,如果一個不小心,隨便也能換到可觀的傷害。一場賭注,或許也是個挺不錯的交易。這就是王國高層殘酷的打算,也是聯邦軍目前軍官們所確信的。

  「……必須小心任何車輛,如同我昨天碰上的,對方搶奪我方車輛,除了他們自己的需求外,還能混淆、偷襲我們。」

  「我知道了,那,阿登,你也要跟守備兵轉達,任何車輛靠近都先要攔下。」

  「了解。」

  「風雪還是很大,各自要小心。」

  「那我們要搜索到幾點?是撤回?還是建立防線?」

  「先撤回,時間嗎……依照昨天四點就差不多了,如果還有任何變卦,我們在想辦法通知,所有隊伍最少一小時要回報位置。」

  「這有必要嗎?我看這雪勢,我們推進根本快不了,而且從昨天的交戰,C-15根本擋不住火箭,而且敵方火箭數量太多了。」凱特呼著霧氣。

  「只有戰車與步兵不行,我們需要C-15上頭的機槍火力,在這樣空曠的地方,步兵也需要C-15的掩護。上頭估計滑翔機數量應該在二十架左右,我們目前不知道其他部隊有無發現,但是我們昨天也只找到兩個墜落點。」

  「但是我們也不能夠承受這樣的損失啊。」

  上尉苦惱的五官都快擠在一起了,不用C-15怕人員損失嚴重,用C-15也怕車子毀掉。

  「而且現在是敵暗我明,我們可是被等著獵的靶!」凱特補充道,這也是所有人最為擔心的問題。

  「我知道,我知道。」他深呼吸一陣,想把體內煩躁的感覺去除,「只有戰車能撐的住火箭直擊,出動所有戰車,希望能引誘敵軍開火暴露位置,對任何可疑的地方開火,運兵車跟在後面一百公尺。」

  「沒問題。」

  「曼德佛中尉,我們會派三輛戰車予你指揮。T-3與少數步兵走前方,等敵軍暴露出位置,後方的C-15再跟上支援。了解沒?」

  「知道了,長官。」席克亞點點頭。

  「希望行得通。如果敵人放前面的戰車過,再偷襲後面的C-15,會很麻煩。」納瑞不很放心。

  「那我也沒輒,雖然我們擁有裝甲車輛,但是敵人擁有伏擊的優勢,而且這是我們第一次碰上有大量配給反裝甲火箭的部隊。」弗拉承認,「其他的就只能現場做出判斷了,現在快六點半,準備出發吧。登,後面麻煩你了。」

  支援排排長比個沒問題的手勢。

  弗拉走向自己的戰車,駕駛兵與炮手早已就位。他從外衣內袋拿出了一只懷錶,那是傑里森遺物之一,聽說這只懷錶藏滿了他的回憶;錶面被子彈擊破,時間停留在當日晚間九點三十七分,懷錶追隨主人而去。逐漸而來的壓力,不管是外界還是內心,弗拉感到自己似乎又多諒解了些他的矛盾。



十二月十八日 07:01 墨爾德機場東方

  自從那場葬禮後,他完全失去了敬愛的上司,兩位。但是他完全不恨那個與上司們同有命運羈絆的女孩,他們之間的相識無從得知,但是卻是沾滿血的分離。對與錯,是與非,似乎在他們之間淡化了開。他羨慕他們的緣分,也為他們的遭遇哀傷。

  艾德瑞‧衛斯理隔天就請求調職。此地擁有了他的回憶,悲悽、哀傷、歡樂……五味雜陳,實在是太過負擔,他想換個單位、環境,暫時地忘卻這一切,只是暫時,因為烙印在腦海中的回憶是不可磨滅的。

  新營長卡羅克看也不看就答應了他的調職,結果就這樣,他被丟在機場,而新職去處也毫無下文,一個月多了。為了讓自己有事作,就當起新來部隊的嚮導與協調人,偶爾還跟後勤補給人員、空軍先遣地勤聊聊天打打屁,得知些他不知道的新聞,漸漸的,他融入了新的生活圈。就算如此,他還不忘偶爾探視兩位上司與女士。

  但是他現在正為了自己奮鬥著……

  擋風玻璃早已放下,但是視野並沒有改善。身體被包的暖暖的,臉孔卻被無情的撕裂著,幾乎已經感覺不到臉部肌肉了。直到車輪滾過一顆石頭,吉普車猛然的彈跳,才喚回他幾近封閉的五覺。

  「長官,沒事吧?」坐在副駕駛座的士兵也被震醒。

  「沒事。」他雙眼再度如探照燈似的張開,眼珠左右巡視前方,還是白茫茫一片。雪鬆軟的堆積著,為了通過,得硬是將其壓密。

  除此之外還有另一種麻煩,雖然車速很慢,還是會撞的上。又一陣劇烈搖晃,駕駛很明顯的感覺到底盤硬生生的刮過石頭,這還不是最糟糕的,現在吉普車是往前傾斜的,似乎是騎上了一塊大石頭,雖然是四輪驅動,但是硬硬的駛離,卻深怕造成這輛保命的吉普機械故障。

  「下車推吧。」上士很不情願的說著。他打上空檔,沒熄火,因為怕會發不動。

  副駕駛座與他後面的兩名士兵都翻下了車,來到車後。

  「喂,別睡了,下來推車。」他隨手推了對方一把。

  「艾魯,不想推也得下來啊。」另一名士兵不耐煩了,「睡死了喔,起來啊。」

  「算了,不管他,我們先推。」三人使勁抬起吉普車,往前滑過巨石,出力後三人瞬間暖和了起來。

  「哎呀,艾魯,醒醒,艾魯?」

  「怎麼了?」才跨回駕駛座就聽到後面的叫聲。

  「艾魯他不動了。」他拍著對方的臉頰,並沒有反應。

  艾德瑞注意到他鼻子內已經有結冰,太晚了。他昨晚儘管不停打著噴嚏,還是自願跟隨,很熱血,負有犧牲精神的年輕人,艾德瑞答應了,但沒想到帶給他的是死亡。唯一慶幸的是,他表情很安詳,睡夢中的離開並沒有帶給他痛苦。

  三人將遺體抬下車,安置在樹下。心情沉重,但是他們肩上還有數百人的希望。



十二月十八日 08:02 墨爾德機場南南東五公里

  徹夜未眠,雖累,但是在壓力下,精神勉強還能持續。諾坦趁著天剛有些光明,帶著十幾人溜出森林,壓低著身形,企圖在一片雪白中回收些武器。麻煩的是,整個大地完全被冰雪給覆蓋住,根本不知從何找起,只能憑藉著在雪原上倒下的屍體,以及損壞的車輛當作標地。一名士兵憑著前日的印象,找到了一個他們單位昨天抵抗時據守的機槍陣地。

  三、四個人警戒,其他人則用鏟子開挖,雙手凍的十分不靈活,可是鏟子落下的速度並沒有減慢,很遺憾,一開始他們挖偏了,又多花了些時間才找到機槍的位置,兩挺.30、彈鏈、各式武器與彈藥終於找到了。

  這時才派人通知吉普車前來裝載,天色越來越亮,安全行動的時間正在流逝,彈藥凌亂的塞入彈藥箱中,所有槍械都拋入吉普車後座。除了槍械外,他們還找到了十一具己方人員的屍體,諾坦收集了兵籍牌,也下令脫去屍體的衣服,雖然他也不想這麼做,但是樹林中缺少禦寒衣物者也不少,希望他們的在天之靈能了解這些衣物對同胞們的幫助。

  新拾回的武器必須要花點時間檢查,再由士官們分配進行防務,防線由武裝人員輪流戒備,在森林外圍再設個外圍哨,以便掌握佔領機場的王國軍動向。

  現在八點了,十幾人都很慶幸能從幾乎是王國軍的後花園中安然返回,有出公差的人也有多的獎賞,每人早餐多四分之ㄧ個罐頭與半杯的咖啡。中尉花了一整晚才算出如何善用手頭上的糧食,原本每個人配給的數量更是稀少,直到他們回來時,一名幫忙點實人數的士官報告,有四十三名官兵沒有撐過早晨的低溫。

  享用過不怎麼充足也不夠溫暖的早點後,樹林中的大夥將從昨日至今死亡的六十二名同胞遺體集中掩埋,衣物依然得善加利用。

  在這樣刻苦的時刻,沒受傷的人都不敢懈怠,就連輕傷者都想盡份力,來到這個樹林的人,雖多不同單位,一股同患難的袍澤之情快速蔓沿著,大家必須要無私,才能一同活下去。散兵坑快速的一一開挖著,必須趁土地還沒完全冰凍前挖好,不然痛苦的還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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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主題 : 09.十二月十八日 持續的掃蕩
文章發表於 : 2008年 4月 1日, 0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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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十八日 11:39 聯邦軍墨爾德機場橋頭堡

  這是兩日來的第幾次交戰了?他不想算……

  敵軍總是一小股一小股的出現……只不過這次比較多而已。

  「三號車掩護步兵推進至兩點鐘方向的石頭後。綠一號、綠二號車開火。」

  炮擊聲在如斯寂靜雪白的大地中格外的響亮,敵軍機槍開火聲也隨之消逝。

  「火力壓制!C-15隊推進。」

  這是第三排至目前碰上最強烈抵抗的敵軍陣地,十餘發的火箭彈攻擊,令進攻方人員怵目驚心。為此,逾半小時的持續壓制,才封住了火箭炮射擊,如今敵陣已十分鐘沒有火箭炮射出,納瑞才放心的呼叫裝甲車前進。

  「步兵跟上,注意躲在雪地中的敵軍。」

  「綠二,射擊你右邊的雪丘,我有看到那邊有東西在動。」

  「保持低姿勢,蹲低點前進,後面的跟上。」

  「啊,我被擊中了。」

  「醫護兵,醫護兵到前面來!」

  「向右邊射擊,她們正在撤退。」

  「趴下,第三班注意我們左翼,或許這只是誘餌。」

  「她們穿白色的制服,對任何會移動的白色物體射擊。」

  「綠三號車,停下來,守住你的位置,等步兵跟上。」

  「步兵前進!」

  納瑞平常作戰都充作戰車車長,但是鑑於敵方步兵槍有狙擊功能,為了能夠環顧戰場狀況,今天排長少見的跟步兵一同行動,這樣就不用擔心從戰車頂用望遠鏡偷看時遭到狙擊;當然,步行也有步行的危險,但他至少是隨意移動的,這樣敵軍就不能直接就射擊位置等他探出頭,而指令則透過無線電發出,指揮照樣流暢。

  面對這個棘手的陣地,對第三排來說也有個好消息。南邊於十多分鐘前也傳出了熟悉的T-3炮火聲,看來是曼德佛中尉指揮的搜索隊也正好撞上了敵軍的另一翼。兩面施壓,對敵軍十分有限的戰力來說,非常的要命。

  「戰車前進,機槍火力持續壓制!」納瑞說完跟著幾名士兵躲在一號車後方前進,他不時探頭觀察前進方向,敵軍遠本躲藏的石堆已經一片墨黑,兩、三個企圖退卻的人影在奔跑中遭機槍掃倒。

  先不管南面的部隊進展是否順利,第三排這線已經有所突破,此時此刻就是用裝甲兵力壓潰敵防線的最佳時機。三輛戰車一馬當先,隨後而上的是步兵群與裝甲車,機槍也不吝惜彈藥的朝任何有動作的東西射擊。

  「這裡是三號車,一點鐘方向有敵軍機槍陣地。」

  排長從望遠鏡看去,如果該陣地沒有吐出的火舌的話,在暴風雪中也辨不清它的位置;機槍掃射出的彈頭一股腦的灑向三號車四周,逼著跟隨在其後的步兵們全部臥倒掩蔽。

  「還擊!還擊!」隨著指令的下達,第三排以更加優勢的火力孝敬回去。

  彈幕灑落,繽紛白的雪花、灰濛濛的煙、深黑的難辨的人影,都迅速的在眼前晃動消逝;突強的陣風讓剛要起身的納瑞被吹回了地上,全身重量透過冰冷的屁股在軟雪上緩衝著,厚暖的衣物使他行動不便,在旁人的扶持下,他重新握穩納克與眾人移動著。

  「長官,敵軍最後的一個據點似乎就是前方的農舍。」與三號車的隨車步兵會合後,帶隊的班長報告道。

  「拆掉。」排長舔著遭凜冽北風去除水分的嘴唇外皮,不帶感情的下達,聲音無力卻清晰。昨晚他也算是做出了個決定,是男是女,都還是等對方成為安全的俘虜後再說,只要還擁有武器,就不能忽視、放任他們,或是她們的威脅。

  此農舍是附近數公里中唯一較為完整的建築,但是這個事實在數秒內變為了過去式。堅固厚實打入土的木樑,承受暴風雪的強大風壓,穩固著整棟農舍,但是無情的炮火輕鬆的就擊毀了它,農舍的結構瞬間受到毀滅性的破壞,在自身重力下坍塌,並在風壓下被撕裂。

  第三排的火力隨著農舍坍毀漸漸消沉,步兵們跑上前圍住,從坍塌物中的隙縫觀察著是否還有敵軍身影。一名原本要逃出農舍的敵軍,現今整個下半身被橫樑壓住,雙手極力伸長,為的是數公分外的武器,想在敵人靠近前拾回安全感,她強制移動著身體勉強勾到了槍枝背帶,而敵人也來到了眼前;一般來說,這樣簡單的狀況,只需要一隻腳踩住槍就能輕鬆搞定,但是新到的補充兵,沒啥戰場經驗,過度緊張的反應就是,跳開、開槍打爛對方的頭顱,四濺的乳白與鮮紅體液形成強烈對比。

  慢一步阻止的老兵們都乾瞪了眼,「你這是幹什麼!」小子身後的老兵扯了他肩膀,手勁過大,讓他跌了下來。

  「我……我……我……」

  「我什麼我?看你幹的好事!」那些老兵們跟著如此多愁善感的長官也不少時間了,他們的習氣難免多多少少沾染了出去,造成E連的老份子們比起其他單位,多擁有了些祥和的氣氛;當然,為了自己與周邊人員的安危,通常還是等一切底定、安全後才講求這樣的紳士風度。

  就算如此,大多數人還是只感嘆多,真正出聲責罵,矯正其行為者還是少數,因為初當自己曾為菜鳥的經驗都牢牢的藏印在心坎裡。

  「知不知道……」個性比較激動的下士話才剛出口就被旁人一掌蓋了回去,深不知啥話會從他口裡飆出,為了給補充兵好的心理建設,排內一位個性較為溫善的老兵出面干預,「我來講就好啦,你們繼續檢查就是了。」

  「我……這……好啦,交給你了。」下士嘟著嘴,搖搖頭看著屍體,接著繼續查看這片廢墟。

  「小子。」好好先生蹲到新手旁,看著他以為自己嚴重犯錯、受到驚嚇而飄移的眼神,輕輕拍著顫動的肩膀,然後很有力的握住,「鎮定點,其實你也沒做錯些什麼,只不過就剛才的狀況呢,反正對方也難以起身抵抗,踩住她的槍就沒問題了,如果還不放心,就踢開它。那,不就沒問題了。起來吧,不要給自己太多負擔,你今天表現的都很好,剛剛的反應也不錯,只不過能有更好處理就完美了。」

  菜鳥回定了神,望著前輩淺淺的微笑,使力撐起自己,「我知道了,長官,我知道了……」

  好好先生乘機也給後頭幾名也是補充兵的小夥子上一課,「你們也記住啦,這就是我們連隊的作風,沒有壞處,至少還能保有些自我,是吧。」很好的機會教育,不是嗎?

  三名補充兵認真的點頭回應,可是一陣槍響又讓他們再度握緊了武器。聲音很清楚,明顯的來自附近。

  一個急忙跳躍的人影吸引眾人的注意力,「哎呀!我……我的屁股!她……她在裡面,她在裡面!」他的武器掉落在地上,雙手撫在有鮮血滲出的臀部上。

  『不要抵抗!放下武器,我們可以把你們救出來的!』好好先生用他十分膚淺的王國字彙對廢墟喊道。

  「你屁股沒事吧,裘得。坐下來看看。」有人打趣的說道。

  「放你個屁,痛死我了,最好這可以坐下。」對方抗議著,「醫護兵在哪?」

  「人家在後面處理傷患,你放心啦,屁股肉厚,死不了的啦。」

  「去你的,你轉過身讓我朝你屁股開一槍試試看!」

  車輛都圍到了坍塌的農舍旁,形成一環型防禦,除了警戒的人員外,其他人開始小心翼翼的挪移斷裂開的木頭建材,深怕埋藏在內的敵軍還會開槍。南面的曼德佛搜索隊緩慢的駛向第三排,納瑞左手腋下夾著槍托朝對方揮手。

  「嗨,中尉。」曼德佛中尉晃了過來,「我剛剛聽到你這邊有狀況,所有就來了。」

  「謝啦,還好你夠機靈,他們的火箭讓我們煩惱了好一陣子。」納瑞從胸前口袋拿出香菸,「來根菸。」他手頭上沒有酒,菸也是軍中交際的好物。

  曼德佛微笑接受對方的感謝,但是在這樣的大風下,光為了點菸,就花費了兩人一番苦心,「我們在來的路上也被她們好好招待了一頓,那些火箭真的很嚇人,我的人都怕被連車一起烤焦,寧可下車用走的。」

  「可惜自己又不能防彈,是吧。」

  「就是說啊,走路也要提心吊膽的。」

  「可不是。我們這也一樣,還得避免遭狙擊。」

  「還好坦克夠硬,挨了幾發都沒事。你看,那邊那輛,好歹挨上了五、六發。」

  納瑞順著對方手指望去,看到該輛坦克整個前方都被火箭與爆炸後的殘留物沾汙的一片漆黑。幾名戰車兵都圍了過去,目睹了他們根本不敢想像的情景。

  「你們這都沒問題了?」

  「是啊,至少目前是安全,不然哪敢在這抽抽小菸啊。」這話一點都沒說錯,風勢這麼大,才吸個兩、三口就剩菸屁股了,好在哪股暖暖的熱氣已經讓胸口舒適了許多。

  「那邊是?」他問的是毀壞的農舍。

  「噢,那是我們碰上最後的抵抗點,有些敵軍被壓在下面。」

  「你們這邊碰上了多少人?」

  「確切數字不清楚,我的人還在統計,二十來個跑不掉,我看說不定有三十個。你們勒?」

  「也有個近二十個吧,抓到了六個。」吐出最後口煙,彈開菸屁股,「唉,真是的。」

  「怎麼了?」對方臉上的肉都皺了在一起。

  「沒,只是想到剛剛,女俘虜的眼神。不怕你笑我,那真讓我打了冷顫。」曼德佛歪著頭,「以前也不是沒碰過女兵啦,只不過這麼兇的還是第一次碰上,打起來決不輸我們男的,感覺上就像是……那個、那種你不會想碰上的對手。差不多就是這樣的感覺。」還心有餘悸的踢著地上的新雪。

  第三排排長若有所感的看著對方,原來多數人碰上這樣的狀況也是會有差不多的疑惑與感嘆,「這……你不用煩惱太多,我相信你會找到自己的平衡點的。」

  他是有聽到些傳聞,有關他們這個裝甲營的事,其中傳最大的莫過於他們前任營長,名字不太記得了,但是似乎很難從他們這些軍官口中探聽到些什麼,「聽說你們以前就有處理過類似的問題,是吧?有沒有些能建議的?」

  聽對方這一問,納瑞皺了一下眉頭,對方當然也看在眼裡,「我只能說,不要迷失了自己。中尉。」說完舔了一下嘴唇,變動的表情也提示著對方,是時候結束話題了,此刻同僚也了解到,有些事情是很難講的清的。

  「謝了,我會記住你的建議。」

  「接下來你要往哪邊走?」

  曼德佛拿出羅盤跟地圖,「往這邊吧。」用手指出方向,「聽說有目擊到滑翔機在那邊降落。」

  「那我會讓我的人走這邊,必要時雙方還能互相支援。」

  「沒問題,就這樣說定的。」曼德佛敬個禮,走回自己的車隊中。

  納瑞回頭沒多久就被後頭傳來的一聲叫住,「頭兒,排長。」他回頭看是誰。

  「排長欸,你看到了嗎?」是第三排四號車的車長,目前被調去支援曼德佛的排。

  「看到什麼?」雖然很反應的回問,但是他也馬上會意起對方的問題,「那輛是我們的車?」

  「是啊,頭兒,黑的不像話,我在車子裏可嚇翻啦,差點都失禁了,還以為會被烤焦哩。」

  「看你們剛剛圍了一群人在討論,到底挨了幾枚?」這也是他目前很好奇的問題。

  「八枚吧,好幾個彈著點都黑成一塊。那些女空降兵的射擊技術比起我們以前碰上的好太多了。」

  「車子狀況怎樣?」

  「好的很,除了裝甲表面有薄薄的燒熔痕跡,其餘都算正常。」就算是天候如此不佳,車長對於現在還能在此蹦蹦跳跳的,感到非常愉快。

  正面是戰車最厚的地方,能夠擋下火箭彈的攻擊,當然是無可厚非,但是如果是側翼或屁股中了招,一切都還難說,但是現在納瑞並不想提醒下屬這個事實,在戰場上,保持愉快心情來分散壓力也是很需注意的一環。

  「太好了,回營地後跟大家分享你們的經驗吧。」手輕輕落在對方肩上,拍上兩下。

  「沒問題,長官,而且我們大夥對咱們的T-3更加有信心啦,沒這樣挨打過,還真不知它的能耐哩。」

  「是啊,聽你講講我也寬心許多。繼續保持啊,到時候回營見。」早上見到時,眼前的車長滿臉的陰釐的已揮去,帶著信心、歡笑回到崗位上。

  總算,納瑞獲得了他想要的獨自寧靜,望著一片白的大地,連天空也是灰白灰白,天與地就這樣連結在一起,這樣的壯闊原本以為只會在晴朗的海邊看到,可是他錯了;所有大地的污穢全被大雪覆蓋,暫時的掩飾,帶給人們祥和平靜的假象,雖然可能只是數天、一星期、或是十餘天,這是上天給予人們的禮物。

  但是他們並沒有虛心接受這個天賜,大地上的生物們本該趁此時刻享受平靜,但是他們沒有。動物調適好自我安頓,敬畏它的降臨;植物收攏了多餘枝芽,凝視它的離去。偏偏自詡為萬物之靈的人們,抗拒著它,而如今,他們還互相殘殺著,用喧吵的槍炮破壞寂靜的大地,用鮮紅的熱血玷汙白亮的新雪。人為何要如此逆天般的活著……

  「排長,排長……」人性的思緒被迫暫時停止,現實使終是現實。

  「什麼事?」

  士兵報告了清理農舍的狀況,又有四名的俘虜,但這不是主要的,士兵領著納瑞來到農舍,因為好好先生發現了些會讓他有興趣的東西,他們來到了幾具屍體旁。

  「說吧。」

  中士遲緩的站起身,說明了他已經蹲了好一些時,「這位。」他指的其中一具屍體,「好像是她們的營長,不是在我們進攻時死去的,沒有槍傷口,只有頭部有撞擊痕跡,可能是空降時意外死亡的。這是她的兵籍牌。」

  納瑞接過兵籍牌習慣性的看了看,反正除了數字外都看不懂,接著看看她灰白色毫無血氣的臉孔,已經不會再有任何表情了,「她的名字是?」

  「露易絲‧切爾,官拜少校。」

  「搜搜看有沒有文件什麼的。」

  「就是搜了才找你來的,長官。」把文件遞上,他知道排長不懂王國語,便盡自己所能了解的做大致上的說明。

  「噢,我的老天啊!」聽完後讓納瑞震驚的罵道,他看了四下,剛才有聽到的共四人,「不準聲張!絕對不能說出去。」他得到四人不安的保證,「無線電兵!」



十二月十八日 13:05 墨爾德機場東方

  二十八?二十九?還是三十個小時了?超越一天沒休息,所有的不適,很自然的從四肢末節各處反映出來,眼球幾乎無法聚焦,他在幾分鐘前把駕駛的位置讓了出去,喉嚨乾渴的令人作嘔,他必須喝些水,然後嘗試在異常顛簸的吉普車後座睡眠。

  舌頭上的神經傳來意外的回報,幾乎要停止運作的大腦瞬間動員起來解讀捎來的訊息,兩秒後他完全了解自己碰上了什麼狀況,這也使得幾乎瞇成線的雙眼瞪個老大。他的舌頭被黏住了!

  水壺中的水早就結成了冰,這樣在簡單不過的錯誤,居然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到底是哪裡出問題了?他明白自己精神不濟沒顧慮到,而喉嚨急切需要飲水的需要也很直接的反應出來,就是拿水壺喝水。現在他將整個水壺口含入口中,試圖用體溫來解除目前的困境,雙唇也黏了上去,但是這是必要的手段。雙手一邊拿著水壺,也邊擋住冷風吹襲嘴巴附近。舌頭、嘴唇、整個口部都冷的令人顫抖,慶幸的是還能感到溫暖的血液將熱能緩緩送入被困區域,又過了幾分鐘他突圍了。

  趁勢他又貪婪的舔取稍微融化的水分,濕冷的液體流入喉嚨,也解救了乾渴之苦,在蓋上瓶蓋前,艾德瑞‧衛斯理總共攝取了十五毫升的水分。

  接下來是該閉上眼休息的時候了,但是放不下心的感覺還是讓他下意識的查看前座的兩位。副駕駛座上的克魯斯低頭看著皮夾中的照片,只能看到照片中有約四個模糊的人像,或許是他的妻子與兩個孩子吧,手中纏繞著一串十字架鍊墜,嘴唇微微顫動著,是冷?或許是在祈禱;眼神飄晃至正駕駛座,席尼一等兵,他頭也是低著的,他在想對方在幹什麼,呆滯的思緒浪費了數秒鐘,他才想起駕駛應該是要看著前方的!

  眼神回到了吉普車前進的方向,一個被雪覆蓋住的不明突起物狡詐陰險的躲藏在一片雪白中,過度神經緊繃的士官做了不適合的反應,為了提醒駕駛,喉嚨發出了緊張的吼叫,「小心前面!」

  精神不濟的一兵,為了他的偷懶付出了極大的代價。在吼叫的驚嚇中,他瘋狂的將方向盤向左打到死,一切為時已晚,前輪是避開了,但是後輪在側向滑移時照樣衝上了石頭,雖然車子時速有限,撞擊的力道還足以讓車子翻覆。緊接著碰撞聲而來的是人的尖叫。

  艾德瑞運氣算是好的,在車翻覆前他早先一步被甩出了後座,一臉栽進雪裡,他想馬上了解自己的狀況,雙手隨即撫摸著身體上下,疼痛的襲捲讓反而讓他感到些心安,這代表著神經一切傳遞都很正常,他吐出口中的血與雪,顧不得腳的抗議,移動向翻覆的車輛。因為他很清楚,現在他還能行動,代表著小腿上的痛覺只是皮肉傷而已。

  克魯斯在士官靠近時已經獨力爬出了半個身體,艾德瑞見狀直接繞去另一邊察看席尼,還沒看到人,光聽到他的慘叫已經了解傷的不輕。

  「哎!我的腿!啊!」

  「我來了。」

  「我的……我的腿好像斷了。啊!」痛覺給他的刺激很大,腎上腺素大量的分泌,也讓他急促的呼吸著,「啊!我一試著動就……啊!」

  他的腳還卡在駕駛座中,艾德瑞趴身去看狀況,地上已經一灘的血,右腳小腿骨白森森的從膝蓋戳出,左腳一時看不出的所以然來,但已經夠嚴重了。他試著慢慢移動對方的腿,以便順著孔道拉出,「克魯斯,你還好嗎?能不能動?能不能站起來?」

  「我沒事,長官!我……」他咳了兩聲,「噢!該死!」

  「怎麼了?」

  「沒,沒什麼,我咬到了舌頭。」

  「你能站起來嗎?」

  「是的,我可以,只是有點暈。」

  「那就快過來!」

  「來了。」

  克魯斯的步伐還很不穩,可是當他看到了席尼的狀況時卻忘了自己的疼痛,「噢!天啊!」

  「現在喊耶穌也沒有用!過來幫忙把他拉出來。」

  「啊!輕一點,啊!」

  「忍耐一下。」

  「天那,我的右腳!我的右腳!可惡!」

  「不要看!」

  「不!我死定了,我死定了!」

  「不要亂動!」

  「狗屎!」

  兩人奮力的將重傷者拖了出來,移動到了樹下,「你有沒有聞到?」克魯斯問。

  「聞到什麼?」

  「汽油味。」

  「該死!快!檢查吉普車。」兩人跑向吉普車。

  「幹!油箱破了。」艾德瑞朝底盤狠狠的搥了一下,但是痛的還是自己。

  「怎麼辦?會不會爆炸?」現在油箱的大裂縫也只剩下用滴的了,看來油幾乎全在地上了。

  「沒火花就不會。」他又搥了一下,「媽的!車子完了。快,幫忙把能用的東西都翻出來,看有沒有急救包。」士官這時候才想到這個問題,但是他總覺得答案是否定的。

  所有能用的東西都被克魯斯搬了出來,包括能拆下來的東西也是,但就獨缺醫療用品。艾德瑞只能用撕下的條狀布來幫席尼包紮止血。

  聽到吉普車報銷的惡耗,席尼的態度有了大幅的改變,他沉寂下來,這讓幫他包紮的艾德瑞鬆了口氣,這讓他更能專心於止血上。可是他的手被拍開了……

  上士看著對方,眼神提出詢問。

  「不用弄了!一切都不用了。」

  「你在說什麼啊!你的血還沒完全止住欸。」

  「去你的,沒了車子,我……我還有救嗎?幹!我們心知肚明。」

  「不,我們會抬你一起走。」

  「放屁,這樣只會拖累你們。」

  「不,我們不會……」

  「不會?不會什麼?媽的……幹!」又一陣抽痛,「他媽的,帶著我走,是浪費時間。我……如果害死了更多在森林的弟兄,我活了又怎樣,他媽的會良心不安的,而……而且我……活著又怎樣?只不過是個殘廢,只是個人見人嫌的殘廢而已。」

  「不……不會的。」

  「不會個頭!」他用剩餘的力氣揮起左手一巴掌打在士官臉上,抓起對方衣領,「我感覺到……很冷,了結我,讓我不用這個痛苦。打頭,快!幾槍就解決了!」

  一旁的克魯斯只能呆望著,他不過就是個後勤,沒見過幾次場面,現在他根本不知道要做些什麼,甚至是說些什麼。

  「我沒想過要殺自己的同伴……」艾德瑞很清楚,他能了解理性的一面,也了解感性,但是了解與做是完全不能混為一談的,「我辦不到。」

  「幹!你他媽的孬種。」在如此冷風下,汗還是不斷的從席尼額頭滲出,熱能正在大量流失,體溫下降造成身體自然的顫抖,說話口齒也有些不清,「克魯斯,拜託,幫個忙。」

  「我?」突然被點名,讓這個後勤人員嚇住了,「不,不,不。我……我還沒想到要殺……」

  「媽的,兩個都是廢物,槍拿來,老子自己來。」

  艾德瑞能了解對方的堅決,以及不想拖累他們的體諒,他想起自己腰上的手槍,吸進一大口冷空氣,鼓起勇氣,「那。」他把槍塞進席尼手中,「有什麼要交代的。」

  這一問,讓剛才情緒還時十分激動的他想起了些什麼,那個在千公里外的家庭,「幫……幫我把我的皮夾寄……寄回去,在……在左邊的褲子裡。」

  「好……好的,我……我答應你。」艾德瑞很難過,他跟席尼也只不過認識個幾個小時而已。

  「幫我把槍上膛……」上士照做了,席尼表情逐漸平靜的握著手槍,「再見了,兩位。你們先走吧。」

  克魯斯還是呆呆的站直著,士官拍了他兩下,讓他回過神,兩人極快的收拾物品,由於只有一個背包,所以求生用品與糧食優先帶走。

  艾德瑞背上了背包,催促著同伴出發;克魯斯還有有些不放心的,硬是雙手也拿滿了才跟上;唯一的送行者硬想擠出個微笑,想讓離去的同伴安心點,可是展露出的是個扭曲的笑容。

  上士腳跨大步的離開,一等兵也加快腳步,他全身的感覺全都集中到聽力上,現在只能聽見呼呼的風聲,又冷淒又無情的風聲,他不知道走了多遠,與走了多久,後方才傳出了不願聽到的槍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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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主題 : 10.十二月十八日 真相與命令
文章發表於 : 2008年 4月 1日, 0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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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十八日 13:41 聯邦軍墨爾德機場橋頭堡

  剩五分鐘的車程。

  第一排的指揮權丟出去後,弗拉搭乘一輛C-15趕回營地,雖然不知納瑞賣著什麼關子,無線電中的聲音很不清晰,雜音參雜,但是語氣聽起來卻十分的激動,反正看樣子絕不會只請他回去喝杯茶而已。

  抵達營地後,上尉是第一個從車上跳下來的,他看見五十公尺外有兩個人影大步向這裡走來。一是納瑞,另一個是蕭恩?

  納瑞遞上一杯熱茶,「來,趁熱喝。」

  「什麼?」一杯茶?那應該也叫凱特回來算了。弗拉雖然心裡這樣想,還是接過了鋼杯,「怎麼?突然找我喝茶?」蕭恩沒說話,但是弗拉還是搞不清楚為何他也在。

  「當然不是。」對方一口喝盡杯中的咖啡,將空杯隨手塞給一旁的士兵,「來,這件事我們需要談談,就你跟我,還有蕭恩。」

  「行。」雖然不知道是啥鬼事情,弗拉還是跟著朋友走離人群。喝過熱茶,鼻子也覺得比較不塞了。

  等三人離開部隊至少一百公尺外後,納瑞停下腳步,從大衣內拿出幾張紙。

  「剛找到的。」

  為了空出手將紙張展開,弗拉也不管茶還很燙口,呼嚕的一口灌下,讓杯子落在腳邊的雪中,「這是?地圖?」一開始他拿反了,轉正後花了點時間看出地圖上的區域正是他踩在腳底下的,可是複雜的王國記號與文字,他可是一點都不了,「能說明一下嗎?」同時醫官也湊過頭去看。

  「我們剛才中午跟曼德佛中尉夾擊了一批集結起來的空降兵,大約有半個加強連的兵力,我們在那邊找到了他們營長的屍體,這些是從她身上搜來的。」

  「你怎麼知道?」

  「老好人找到的,他懂點皮毛。」

  「所以又是個她?」就算聯邦已經多次向王國嚴重抗議征召女兵的嚴重道德問題,但是對方卻不予理會,現在連女性軍官都大量生產並投入作戰了?

  「露易絲‧切爾少校,她的名字。好啦,重點來了。蕭恩,你怎樣看這地圖?哦!對了,還有這筆記。你懂王國語,由你來解釋比較清楚。」

  弗拉轉頭望向醫官,希望能聽到些解釋,可是對方帶有疑惑的表情讓他心裡有些毛毛的,「到底寫些什麼?蕭恩。」

  蕭恩沒有馬上回話,又過了一會,「等等,敏德,你說這是從她們少校營長身上搜出來的?」他第一次開口。

  「對。」

  「會不會是故佈疑陣?」

  「應該不會,應該吧……反正這就是我找到的。」

  「可是跟我們聽到的不一樣啊。」

  「這就是問題所在,就是因為不一樣才必須要確認。」

  「喂,稍等,兩位。不要只顧你們倆好不好,我也等著在聽。」

  「抱歉了,弗拉。我就照著這上面的簡單跟你說。」

  「洗耳恭聽。」

  「看起來她們原本要空降的不是這裡,而是後方的墨爾德機場。」

  「然後呢?」上尉的大腦正在吸收對方所說的話,「墨爾德?什麼!墨爾德!」

  「對,而且這本筆記上還記下了一些其他的東西。她們這營是第三梯了,總共有五梯次,一梯隊一個營,每梯隊間隔半小時。她們負責的是一些比較重的裝備,像是迫擊炮、37mm炮、火箭炮……等等,這些我比較不熟悉,然後……」

  「等一下,那他們為什麼會落到這邊?不應該是墨爾德嗎?」

  「是的,應該是墨爾德,可是卻落到這。」

  「可是,為什麼?」

  「我猜是天候的緣故,你忘了嗎?我們昨天早上發現她們的時候沒多久就開始下雪了,或許是飛機撐不住吧。我猜啦。」納瑞說出他想了一個小時多的看法。

  「有道理,你們記不記得,昨天其實雲層就很低了,我們有看到降落傘,卻沒看到飛機,也就是說飛機是飛在雲層裡的。你們以前有沒有坐過飛機?」蕭恩問道。

  兩人搖搖頭。

  「我坐過,有一次客機誤飛到了一團暴雨雲中,哇靠,那可真恐怖勒,機上有一半的人吐出剛吃的晚餐,搖晃的不像話,感覺頭都快掉了,而且飛機還會突然掉了些高度,整台飛機都在抖,像是要解體了一樣。」

  「重點。」

  「對,重點。我那時候都很慘了,何況她們飛機是飛在暴風雪雲中,可能是飛機撐不住,無法飛到目的地吧。」

  「我們有發現滑翔機,可是卻沒發現運輸機的殘骸。」弗拉提出疑問。

  「這我就不清楚了,畢竟不是我的專業。或許是……算了,只是不必要的猜測而已。」

  「或許怎樣?」

  「好吧,或許是解體後,整架飛機在空中散掉了,分的很散落地,當然有可能沒注意到。」

  「對了,弗拉,我們目前碰到的都是同一批部隊的人,應該說都是同一個營的。」

  「我知道,這批是第三梯隊的話,也就是說前兩個梯隊都被成功丟入墨爾德了?」

  「很有可能。」

  「那第四、第五梯次呢?」

  「如果第三梯次都這麼慘了,後面兩梯次說不定更慘,剛剛不是說每梯次間隔半小時嗎?說不定在更北邊就放棄、折回了;或許也是也掉了下來,但是落在她們自己的勢力圈內;也有可能沒有升空。」

  「照你講,也就是說,目前我們這橋頭後面有一個營,然後墨爾德那有兩個營?」情況比納瑞自己猜想的似乎還嚴重許多。

  「筆記內還有什麼?有沒有關於她們作戰的內容。」

  「我看看。」醫官反覆的翻閱,「等等,有了,這裡有一段她自己寫下的……感想吧。她寫道:『我實在很懷疑這次的作戰,五個營是應該很輕鬆拿下機場,但是要等到暴風雪結束?三天?希望這次的預報是準確的。就算如此,在毫無支援下要撐到裝甲師輾過整個橋頭堡。希望上神保佑一切順利。』就這樣。我在看看……」

  「這透露出了很多訊息……」

  「這樣我們必須馬上向上頭報告。」

  「我想起來了,阿登昨天就覺得卡羅克得到的解釋有問題。對了,阿登哪去了?怎麼沒找他來?」

  「我不知道,我回來時就沒看到他了,蕭恩,你有看到阿登嗎?」

  「波斯坦?沒去注意欸。」

  「算了……現在有任何證據可以說明我們是對的嘛?」

  「證據?弗拉,這些就是證據!」

  「可是這跟我們之前了解的版本相差太多了。我是說,等等,會不會像是蕭恩你說的故佈疑陣?」

  「我不知道,我雖然看的懂王國語,可是我真的不清楚戰鬥。」醫官誠實的說。

  「目前知道的,是卡羅克從俘虜那拷問出來的。」

  「對,如果這才是真的話,你們想想,當那渾球發現他被那些他認為是婊子的人耍了之後,會是個怎樣的表情?」弗拉說明後露出了不屑的笑容,「我覺得還蠻爽的。」

  其餘兩人會意起這點後,也很能了解的笑了出來,有種報復的快感。E連與J連本來就勢不兩立,自從上次後,雙方口角、爭吵不斷,但是像納瑞會特別開車去吵打的倒是沒有其他例子。

  「但是要怎麼證明我們才是對的?」

  「而且……這不只是我們之間的恩怨而已。」醫官提醒道。

  「我知道,我知道的,蕭恩,但是能不能讓我享受一下這樣的感覺?」

  「我們目前最重要的是確認這個消息,只要空降墨爾德是真的,那裝甲部隊的攻擊也是真的。」第三排排長提出他的看法。

  「對,我同意,但是要怎麼做?」

  「這必須要靠你了,蕭恩。」

  「我?」

  「我想到一個好主意。」

  「什麼?」

  「阿登跟我們說你有個小女朋友……」

  「嘿,你們倆在說什麼!」

  十分鐘後蕭恩獨自一人慢慢走回他的小窩,而腦袋裡盤旋的都是剛才弗拉與納瑞硬塞進的套話招數,這讓他很不自在,他從小就沒說謊過,不是那種騙人的料。

  「你回來了啊。」泰莎‧萊茵坐在地板上,正看著醫官抄給她的字條辨認聯邦的藥品,如果用錯東西與劑量,可是會害死人的。

  「是啊,外面冷死了。」他想辦法讓態度保持的自然點,「沒有問題嗎?」

  「沒有問題,我現在差不多都記住一半了,在給我一些時間就能夠保證不弄混藥品。」對方很天真的笑著回答。

  醫官微笑著,但是他覺得自己笑的很假,「我是問傷患有沒有狀況。」

  「啊,很抱歉,我以為……」她的臉馬上就陰沉了下去,慌張的站起來。

  「不,沒關係,妳不用道歉啊,是我沒問清楚,妳看,大家都沒事,好的很,都好的很。」他沒想到自己無心的問題會讓對方感到這麼尷尬,趕緊幫打圓場。

  「真的沒關係嗎?」

  「真的,妳也很辛苦了,要不要喝杯茶,我去倒。」醫官急忙示好。

  「不,不用麻煩了。」

  「喔。」醫官想找個話題,「那你繼續背藥品好了。」馬上就為自己脫口而出的話感到後悔,這樣要怎麼繼續跟她說話!

  蕭恩一邊思索要怎樣開問,一邊一個一個檢查傷患。與其說檢查,不如說是看過去,他的心思完完全全沒放在傷患上,他根本就搞不清楚自己在做些什麼。

  「醫生,我的腳,還要多久才會好,不會需要截肢吧?」一名傷兵在他看過去時問道。

  「什麼?」蕭恩恍惚了一下。

  「我是問,我的腳……」

  「哦,沒事的,多休息,定時換藥,保持溫暖,不,不會需要截肢的,不要想太多。」他趕緊給對方一個微笑,但是對方似乎已經信心動搖了。

  蕭恩為自己的態度懊悔,病人與醫生最需要的互信就在剛剛幾乎被自己的無心的迷惘給破壞了,真該死!真希望那個年輕人不要讓他的想像力發揮到不該用的地方,只是徒增自己的恐懼而已,一切根本就好的很。他不能在這樣下去,鼓起勇氣,打算馬上解決這個問題。

  納瑞教他在套話時要望著窗外的天空,自然點,表情維持在哀怨、憐惜、怨嘆,然後開始引導對方,「唉,天氣這麼糟。」聲音要夠大聲,引起對方的注意,「不知道妳們空降在墨爾德的人會怎樣。」他說出口後其實很想笑,因為他很懷疑這樣有啥用。

  「你怎麼知道的?」少女有些驚訝,「不知道她們怎麼樣了,希望沒事。」後面的兩句聲音很小,但是現場唯一聽懂的男性還是聽到了。

  天啊!他完全沒想到對方這樣天真,一股罪惡感襲上心頭,他居然利用了少女的天真來套話,真該死。

  「你知道有關她們的消息嗎?」少女又問了一次。

  「不,我並不清楚。」至少這是實話,「如果我有聽到消息會告訴妳的。」他回過頭,打算給對方一個肯定、信任的表情。但是在他意料外,萊茵居然掉起淚來。

  「沒事的,妳不要擔心,我相信她們現在應該沒事的。」趕緊安慰著。

  「我,我……我有很多朋友在那邊,希望她們都沒事,嗚……」

  來這一下,蕭恩的罪惡感就更深了,他抱著她,在她耳邊輕聲的說些安慰的話,直到她停止落淚,「我相信,神會眷顧美麗的少女的,就像妳一樣。」

  「真的?」她聲音還有些哽咽。

  「真的。」他微笑著,而對方也回以微笑。

  五分鐘後,他回到了兩位朋友身邊。

  在蕭恩離開後,弗拉請納瑞暫時讓他獨自一會,這段時間內他想了很多。他對卡羅克和他的J連很感冒,他們這些索別瑞爾人!雖然他知道索別瑞爾的領土在未預期的開戰後沒多久就被漢密斯王國與法蘭妮聯軍吞食了大半,西邊的阿卡加也是,國土只剩三分之ㄧ;而聯軍在佔領區內的許多暴行,讓索別瑞爾人與阿卡加人的報復心最為強烈。但是這並不代表他必須容忍他們的行逕。

  而蕭恩的回來,也確實了敵人的作戰計畫,受其牽連的還包括整個在橋頭堡中的二二五摩托化步兵師的一萬多人,以及在那瓦河另一岸的聯邦軍力。

  然而蕭恩卻若有感觸的喃喃說上一句,「以後跟你們說話要小心了……」

  「沒這麼嚴重吧!啊,算了,反正現在這件事情非常重要,必須馬上呈報。」納瑞表明了態度。

  「我知道,我知道。」

  「兩位,我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但是弗拉,你想想,卡羅克現在還很自得意滿的,如果他發現了真相,我很擔心他手上的俘虜能不能活過今晚。」蕭恩提出他的顧慮。

  「這我能怎麼辦?」

  「我不想悲劇一直發生。」

  「我們也不想啊,蕭恩。還是你有想法說出來。」

  「我們現在有了談判的籌碼,而且準確度很高,是時候將他一軍。」

  「繼續說。」

  他說出了他的靈感。

  弗拉恍然大悟,「太帥了!蕭恩,我沒想到你頭腦進步的這麼快。好!就這麼幹。」

  「太厲害了,我的醫官,來,給我抱一下。這會是個令人爽快的復仇啊。」納瑞緊緊的給他抱下去,讓醫官喘不過氣來。

  這個靈機一動,以及兩位朋友的讚美,並無法讓蕭恩真的快樂,因為他馬上顧慮到自己是否也沉淪在這惡性的報復中。

  三個小時後弗拉為一切都打點好,拉著蕭恩一同上路前往營部。

  時間接近了晚餐時刻,J連的部隊再度收攏,就算是寒風颼颼,熱食的香氣還是很容易被飢餓的人們辨識出來,人們也很自動的群聚了起來。

  相較於外頭的熱鬧氣氛,第二營營部卻沉悶著,小小的房間塞著近十人,而那些卡羅克認為是不請自來多餘的人,都是二二五師的參謀,他心中忿忿的咒罵著擺明要來鬧事的弗拉與那些當觀眾的高階軍官。

  「少校,你的連長什麼時候會到?」

  「就快了,他說就這個時間會到。」

  「少校,你覺得到底是什麼事情,讓你的連長堅持當面報告,而不願意用無線電。」

  「長官,我不很清楚。」卡羅克耐著性子,心中暗罵,那個渾蛋上校不懂什麼叫閉嘴嗎?

  「如果是很重要的事情,這樣不是擺明浪費時間嗎?你的連長是怎麼做事情的?」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其實他也很想知道是啥事情要搞的他的營部有這麼多寶劍(聯邦校級軍官為寶劍徽),而且那個多嘴上校不過就是想說,到底是什麼大事情要讓他親自到場。

  「少校,注意你的態度。」

  「閉嘴!我們現在就在等,好嗎!」

  這一吼似乎有了及時的效果,室內安靜了下來,而被吼的上校滿臉屈辱的怒瞪著。

  「最好是很重要的事情,少校,不然走著瞧!」

  卡羅克懶的回話,鼻子哼了一聲,望著窗外。

  又拖了快十分鐘,外頭才傳來車輛駛近的聲音。『媽的,搞什麼鬼!』營長看到外頭的吉普車後又跟了兩台卡車。

  室內的軍官都走到靠近門口的位置,吉普車上下來了兩人,後頭的卡車也下來了幾個人影。

  「長官。」弗拉走到面前敬禮道。

  「瑞斯伯上尉!你在玩什麼花樣?」卡羅克吼著。

  「沒,長官。」

  「我們等很久了。」

  「是的,上尉連長,我們等著你的報告。」上校參謀附和。

  「沒問題,長官。」弗拉舔了一下嘴唇,「我有一個要求,之後我馬上報告,長官。」

  聽到前一句,所有人都準備聆聽,後一句又讓所有人摸不著頭緒。

  「你想怎樣!」卡羅克指責道。

  上校看了一眼,「好,你說,我不想浪費時間。」

  「我只要求卡羅克少校下令J連交出所有王國軍戰俘。」他吸了一口氣,「我身後貴師的野戰憲兵會用比較適當的方式安置所有戰俘,我還有醫官可以現場處理受傷的俘虜,我認為我們部隊應該以更人道的方式處理戰俘,長官。」

  「你這婊子養的!」

  「閉嘴!少校!」上校很滿意居然馬上就抓到了那個目不長睛、無禮傢伙的小辮子,「所請照准!少校,這件事情我會照實的報上去!」

  卡羅克眼珠瞪個圓大,來回盯著弗拉與上司。

  「好了,上尉,你能跟我們做報告了嗎?」

  「是的,長官。」弗拉回頭跟蕭恩與野戰憲兵班的班長接耳幾句,就走進了營部,這之間唯一讓他感到有些不自在的是,奧瑞德,I連的連長,他剛才似乎對自己做了個肯定的笑容,但是一閃及逝,讓他也不很確定。只花了五分鐘就完整了交代整件事情,而新的消息也讓二二五師的參謀們一陣嘩然。

  「上尉,你覺得這準確性有多高?」參謀再次問道。

  「長官,就如同我剛才所報告的,資料全是在敵人陣亡軍官身上擄獲,也由我方俘獲的俘虜確認過了。」

  「很好,非常好,上尉,只不過這麼重要的消息居然拖了這麼久……」參謀不懷好意的又對卡羅克瞪視了一眼,「不過,這次就算了,下次機靈點。」

  「是的,長官。」

  參謀剛轉開身,卡羅克一掌就扯上了他的衣領,「好樣的,跟我學長學的?要跟我過不去?我才不怕!」

  「是的,長官。」

  「是的,長官?走著瞧,娃娃臉。」

  弗拉被一把推開,但他還是保持著態度,「是的,長官。」

  對方很不滿的走出營部。弗拉隨著視線,外頭現在已經烏漆抹黑了,反觀營部內燈火通明,無線電被參謀們霸佔著。弗拉就站在一旁看著,他打算再等一等,如果有什麼新的消息或新的命令,就不需要傳令再跑一趟了;等待的期間蕭恩有進來通知俘虜們都已經由野戰憲兵收納,俘虜雖然有被侵害與凌虐,但都還算只是皮肉傷,至於心靈上的創傷,就沒那麼簡單能處理的了。

  弗拉叫野戰憲兵先帶俘虜離開,雖然醫官沒有說,也只能盡自己的能力幫助她們,心理治療上他只是個外行而已。

  「敬禮!師長到!」

  聽到後,室內所有官兵都很反射性的立正、敬禮,二二五師師長從弗拉面前走過,這給了弗拉一個機會仔細觀察了對方,他不認識他,沒看過,連名字都沒有很深的印象,說真的,要跟這樣的一個對象敬禮還有些不自在,在軍隊中卻也已習慣。

  雖然室內更加擁擠了,但是將軍似乎並不介意,而且有了頭頭後,參謀們動作也快了不少,馬上就有了幾個初步方案,這至少讓弗拉知道自己沒白等。因為將軍馬上就湊到了第二裝甲營營長的前頭,「少校,我要你明天率領你的營回頭,控制住墨爾德工兵橋,那是我們橋頭堡的命脈,控制並保護好那座橋,不惜一切代價,少校!」聲音果決又宏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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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主題 : 11.十二月十九日 重新出發
文章發表於 : 2008年 4月 1日, 03: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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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十九日 00:11 墨爾德機場東方

  他已經受不了了,身體累到不行,步伐幾乎是靠著身體往前傾的慣性踏出;雙眼睜開與否也不太重要了,四周一片漆黑,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走的方向,可能早就因搖晃的步伐而偏曲了,現在還在繼續走,只是為了不想停下來而已,現今的狀況已經到可能會一覺不醒的地步。

  克魯斯走在後面幾公尺,依著綁在兩人身上的繩索跟著前進,他雖然先前還有休息過,可是現在照樣頂不住暴風雪的持續凌虐;雖然他之前有提議走在前面,但上士回絕了,只要求每隔一段時間呼喊他一次。

  時間感似乎被數倍的放大,克魯斯總覺得上回叫喊已經有過了些時刻,「衛斯理上士,你還好嗎?」

  「好。」聲音在風聲中很模糊不清,至少讓後頭的人知道他還在。

  腿部已經有很明顯酸痛的感覺,克魯斯忍了下去,他是個後勤人員,平常都是座有輪子的車跑來跑去,腳跟腿部肌肉根本是一點都沒鍛鍊到,倒是雙手臂因常抬重物而肌肉較為發達,他暗自苦笑著,平常的付出並沒有讓他現在得到幫助。

  其實還有另一件事困擾在他心坎裡,這趟自願性的求援任務,其實他是以投機的心態參與的,單純的想比別人早得到熱的食物與舒適的溫暖,至於被其他人拱為英雄則是其次,這是他想要活下去的表現。但是這股單純的投機心理卻讓他忽略了這趟任務所潛在的危險,壓根兒沒想到會看似普通的雪地其實暗藏了玄機。原本以為不過就是開輛熟悉的吉普車去二、三十公里外,在平常後勤的眼裡,除非是作戰的前線,這根本就是很輕鬆的一小段路程,隨便聊個天、唱唱歌就到了。現在,車翻了,死了兩個同伴,他根本不算認識他們倆,但這也深深打進他心坎中。

  他走著走著突然被一塊大石頭絆倒,當他手扶著爬起身才發現在地上的不是石頭、而是走在前面的上士。克魯斯知道身旁這位士官已經很久都沒休息了,他昨天就有看到他開車到處幫忙,就算是累也不多嘆一聲,今天也照樣不卸責任的帶頭,就連現在也堅持走在前面,對方是為了什麼在付出?是負傷受困的同胞們!而自己卻只為了逃避!身為大學畢業的知識份子,學習了這麼多,卻連最基本的做人態度都忘卻了!

  頓時感到十分的羞憤,克魯斯抬起不支倒地的艾德瑞,繼續邁出步伐。



十二月十九日 01:51 墨爾德機場南南東五公里

  兩排白牙毫不客氣的碰撞著,清脆的聲響直接反映出外頭的寒冷程度,中尉站在自己的散兵坑內看向機場那邊;昨天一整天都很幸運,只有從機場方向有傳來些模糊的爆炸聲,除了冷酷陣風的呼嘯外,就沒有其他令人擔憂的槍炮聲響。

  還好敵人似乎並不知道這裡的存在,就算昨天四處收集的武器勉強夠讓半數的人員武裝,彈藥卻在幾乎見底的狀況,只夠抵抗個幾分鐘。

  他現在強迫自己做些讓手腳活動的動作,再用雙手按摩,使血管多順暢些。

  「長官,你醒來了啊。」在完全沒光線的森林中,只能夠憑藉著聽覺來辨識對方位置。

  「是啊,剛剛被冷醒的。」說話咬字還不很完整,但是在大夥都相同狀況下,也沒有人會以此做文章。

  「喝一杯暖茶吧,來,小心點。」

  「謝謝你。」他一時間還不清楚對方是誰,但是他對此滿懷感謝;中尉伸出雙手探向發音的位置,摸黑胡亂的移動雙手位置,花了好幾秒才碰到令他感到刺燙的鋼杯。

  「小心拿,剛滾的。」

  「謝謝。」雖然習慣喝的是咖啡,但是以目前克難受困的狀況,只要有熱的東西能喝喝,就萬分感謝了,哪管它是白開水、茶、還是咖啡。

  熱能喚醒了腦袋,這讓他又繼續能多想想,今天要做些什麼樣的事情。但是他自己的心態還是處於依賴昨天出發的上士身上。

  現在他們唯一的希望,在諾坦‧克奇的觀念裡,不管怎樣,就算是這樣的天候,開車也只需要一天就能夠找到那個鐵路工程對的終點,或許今天傍晚的時候支援就來了,不然明天也算快,只要支援來後,這一切都不是問題了,不再是他的問題了。



十二月十九日 07:29 聯邦軍墨爾德機場橋頭堡

  「真該死,我真希望能親眼看到他的表情。」凱特假裝抱怨道。

  「能說什麼呢?其實我也在想,真希望有那個榮幸見識見識。」登格爾附和。

  「不要再問我了,就那些你們聽到的,就謹此而已。」蕭恩雙手猛揮制止對方再問下去。

  「聽納瑞說,整個計畫都是你想出來的?你知道嗎?真是太棒了。」

  「我也不知道好不好,就只是突然的一個念頭。」

  「太完美了。」

  昨天弗拉從營部回來後,卡羅克吃鱉的事情就洩漏出來了,雖軍官對士兵們還是以不解釋的態度面對,而號稱E連第一大嗓們的納瑞更是毫無遮掩的與其他軍官談論這件事情,而所謂的其他軍官也沒去制止士兵之間的訕笑。

  雖然弗拉早上起床後才發現事情發展的嚴重性,其實在軍隊中,如此與上司間的惡交、作對是很敏感的,也非常不可取,容易給士兵們錯誤的示範,但是鑒於兩方人馬作風完全不同,他打算就只今天早上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了今天他將會親自禁止這些負面的言論。

  E連的部隊正在收整裝備與物資,班尼少校也很爽快的撥出曼德佛中尉指揮的兩個排隨行,用以補充E連前兩日的耗損;從損失的人員上觀察到,多數人都是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遭到狙擊,而罪魁禍首就是他們最近擄獲的敵方新型傘兵槍,槍身較一般步槍短,上頭外掛四倍率的望遠鏡,側進彈二十發填裝彈夾,可全自動射擊也能單發射擊,後座力較一般衝鋒槍強大許多,在全自動射擊數發後,很自然的會開始對天打鳥,連E連的大兵們都這樣感覺,何況敵方嬌小的傘兵們?

  另外對於今天要全連要啟程有意見的就是支援排排長了,登格爾跟他排內的小夥子們昨天花了大把的時間建設的防寒措施,又再度白費了心機,至少有個好消息是,在弗拉與野戰憲兵軍官協調下,E連原本的營地,將會由他們接收,而倉庫將會當成俘虜們暫時的安放地點。

  另外,往後未來的幾天,第二營的部隊被通知將會是獨立的作戰,援軍會來的方向將會是在河的另一側,二二五師不會冒險從前線再抽調任何的部隊支援;而鑑於敵方在墨爾德會有的是兩個加強的空降營,實際戰力只有滿編戰力六成的裝甲第二營,唯一的希望與靠山就寄託在T-3B上頭了。

  除了抱怨外,登格爾目前也只能依照現實發展籌措往後幾日所需的物資,而這些物資全都一股腦的堆上兩輛兩噸半的卡車,所有車輛都滿載燃油,看樣子再過半小時,E連就能夠開始前往營部所在集結。

  「弗拉,有件事情我要跟你談談。」蕭恩在把他的醫療用品裝上他專用的C-15後抽空跑了過來,他的C-15上頭沒有架機槍,而在車體兩側也多了紅十字的漆樣。

  「是的,醫官,請說。」原本還四下觀望的他,轉回頭面向對方。

  「你應該知道我那邊有位王國自願的醫護兵在幫忙。」

  「是的,我知道。」他感覺他似乎知道對方想問的是什麼了。

  「我想帶她一起走。」

  很不幸的被他命中了,連長皺了個眉頭,「是她先提出來的,還是你先提出的?不要騙我喔。」

  「我主張的,我還沒問她,因為我想先跟你談談。」

  「我們之前駐留著,還比較沒關係,你要知道,我們現在要出發了,如果隊伍內有個王國兵,說真的,不是很恰當。」

  「我有想過,弗拉,我也知道這一切,但是我覺得我會需要她的幫忙,瑞斯伯,我希望你能答應我。」

  醫官很堅定的要求道,這讓上尉有點頭痛,「你能確保她不會亂來嗎?你知道嗎?其實我比較擔心的是你,如果你出了什麼事情,誰來照顧我們啊?」

  「我可以擔保她不會亂來,我昨天跟她聊過,她也是護專畢業的,她希望的是救人,而不是傷人。」

  弗拉柔柔太陽穴,「天啊,蕭恩,你真給我了一個大難題欸。」

  「我在等你的首肯。」

  「你覺不覺得自己有時候很固執?」

  「對,我承認。」

  上司很不情願的點頭允諾,對方露出笑容,「好吧,我答應你,但是給我記住,顧好你自己,別出啥亂子。」上尉指著對方鼻子強調。

  「沒問題,我可以保證,但也要等會她答應了才是。」

  「你想她會答應嗎?」

  「一定會的。」至少醫官是這樣希望著的。

  三十公尺外,凱特正點算著自己排內的人員,幾名負傷輕微的都已經自行歸隊,傷勢較為嚴重的六名人員將會暫時留在原地接受治療,相較於第三排滯留八名、陣亡七名來算,第二排的人員損失已經少了一截。持續寒冷讓凱特的前幾天受傷的尾椎刺痛著,但是他還能忍受的住,現在已經能不靠外力爬上戰車了。



十二月十九日 08:13 墨爾德機場東方

  從天黑到天明,全都靠一股毅力撐了下來,肩上一個男人重的負擔決不能說輕,總算一路走到了當前,他覺得這是自己的極限了,腳踩下後連再度舉步的力氣都使不出來,體力大量的損耗,呼吸急促到連肺都有被冰凍的感覺,儘管如此,他在路途上還是不時注意長官是否還有在呼吸,避免重蹈艾魯的覆轍。

  是時候了,他雙腿一鬆跪落在軟雪中,將艾德瑞放下,他很用力的往對方臉上揮打過去,一邊用幾乎沙啞的聲音喚醒對方。

  在溫暖爐火旁的聚餐遭到打斷,衛斯理非常不情願的回到冰庫之中;張開眼第一個迎接他的是一記巴掌,左臉頰發燙著,讓他有些迷糊。

  「醒醒,醒醒,上士。」

  一切狀況重回正常,「怎麼了?我?我睡著了是嗎?抱歉。」坐起身連忙道歉著。「我們繼續趕路吧。怎麼已經早上了?我睡了多久?」

  「幾個小時吧。」

  「那麼久!天啊。」他低頭看手錶,指針已經沒在動了。「現在幾點了?」

  「不知道。」

  「好吧,那我們只能繼續走了,出發吧。」

  「長官,我……已經沒力了,你繼續走吧,樹林裡的同伴還需要你。」

  「你說什麼,要走當然一起走啊。」上士努力先讓自己站穩,接著伸手要扶對方。

  克魯斯把對方的手甩開,「你不用管我,你走就是了。」

  「幹嘛這樣!走吧。」

  看來還是隱瞞不了,「長官,我只能背你到這邊,剩下的路……咳咳咳,要靠你自己走了,不要浪費時間了。」

  「什麼?你背我?背了多久?」艾德瑞回想著最後的記憶,只記得一片漆黑。

  「我也不知道,我跟在你後面時你突然倒了下去,我記不清楚了,只不過我曉得你很久沒休息了,你需要些休息。」

  這個消息大大的震驚他,「你……你應該當時就把我叫醒啊,幹麻用背的,這樣你……你……」他不知道該接什麼話。

  「別管我了,你走吧,不然我們……不就白費了。」

  艾德瑞忍著不哭出來,艾魯凍死、席尼自盡,現在是克魯斯,這不能是平白的犧牲,「好,我馬上走。」他把背包打開,拿出地圖與羅盤等必備物品,「這些東西留給你,活下來,答應我。」

  「你帶走,我不需要這些……」克魯斯讓自己放鬆躺在雪地上,「我太累了,體力已經用盡了,我會在睡著的時候離開,就跟艾魯一樣,沒有痛苦,所以你不用擔心我。」

  「這是命令,答應我,不要放棄!」他突然想到一心尋死的前長官。

  「沒差了,你快走吧,不然一切都白費了。」

  「我答應你,等我找到救兵後,會叫他們來找你的。」

  「走吧,士官,別浪費時間了。」

  點頭回應對方,艾德瑞懷著感謝的心情再度出發,雖然不知道多久,但是休息過後總是不一樣,他持續往前走了好一段距離,等看不見克魯斯後拿出羅盤與地圖對照著;在大雪中,四周所有的地形地貌幾乎看似一致,連小丘陵、樹林都難以辨識;另外他又測量了之前行進的方向,毫無意外的偏離了許多,唯一的懷錶在先前的車禍中摔壞了,所以連目前時間都不曉得,他估算了在這樣天候下走路的速度,以及克魯斯背負他的速度,估計他們走過的里數,將這些因素用以來判斷目前可能的位置。

  克魯斯那麼辛苦,但是走的卻是無法改變的冤枉路,但是這個事實沒必要讓他知道。艾德瑞確定好後,就提起步伐走下去。



十二月十九日 13:48 聯邦軍墨爾德機場橋頭堡

  E連部隊於中午十二時左右就已經就位,當抵達時卻發現I連比他們還要早半個小時入場,而目前兩個連隊人員都在發著呆等待著,這些多餘的時間還夠他們煮些熱食配著硬麵包吃吃。

  第二營營長怒目催促著J連士兵們,相較於其他兩連隊,J連幾乎讓他顏面盡失。甚至到昨晚,J連都還有人把酒言歡,幾點才醉著睡著也不知道;而該連今早比較早起床者只佔少數,多數人員是在I連的裝甲部隊開近後才被聲響吵醒的,個人物品、連隊裝備、車輛檢察,沒一樣在前夜做些許的準備,事物一概拖至睡醒之後,當然一切都沒來的及。

  卡羅克上午還去了二二五師師部一趟,回來正好碰上E連抵達,而當時J連還很多人才睡眼惺忪的搖晃著,最後在他怒吼下才讓散漫的部隊動起來。

  種種因素下當然趕不上預訂十二點三十分的出發,而這一拖就到了現在。

  自從昨傍晚擺明的窕釁後,今天弗拉在與卡羅克報告部隊準備出發時,語氣也多了些懷疑能否準時出發的疑問,少校理所當然的滿腹不是滋味。

  「我不是在去師部前就跟你說要他們給我在十點之前起來!現在拖成這樣,你要我臉放哪擺!」少校對目前J連連長洛堤斯‧汪達上尉,他的前任副手罵到。

  「下次不會了,長官。」雖然嘴是這樣說,上尉對此還是不痛不癢的。

  「是啊,我也不希望還有下次。我平時讓你們自由點,但是該正經時給我多注意點,沒女人就喝酒喝成這樣?還有給我查查,是誰把我的酒也喝掉了。」

  「長官,會不會是附近其他連隊的人幹的?」

  「別跟我這樣說,我會相信嗎?你知道剛剛E連的瑞斯伯給我啥臉色?媽的!」

  「長官,是啊,他昨天也做的太過份了,連兄弟們都為您打抱不平,長官。」

  「是是是,我都知道,那你能不能跟那些兄弟們講講動作快一些?我要兩點出發,聽到了沒?不准再拖了。」

  「是的,長官。」

  「現在去!」

  一百五十公尺外,弗拉用望遠鏡打趣著看著J連的動向,雖然聽不見卡羅克剛跟他跟班說了些什麼,看表情是知道少校怒火中燒,這又讓弗拉多得意了一些。

  「怎樣?有趣嗎?」凱特問著,順手出一對K。四位中尉窩在長車旁打牌聯絡感情。

  「你們這局玩完就去準備吧,我看他們也快好了。」

  「哦?真的?」

  「是總算好了吧?」

  一群人淺笑了幾聲,注意力還是回到牌局上,因為這關係到好幾張鈔票的去留。

  「應該吧,反正等等叫弟兄們去自行去解決內務,等一下可沒空閒停車讓人出去拉屎什麼的。」

  「知道啦,那,三條八。」納瑞手頭雖沒點數大的牌,但是密集的小牌出的都很順手。

  「嘿,等等,三條J。」登格爾又丟出三張牌。

  「胡扯!」

  「啊,可惡,我親愛的鈔票跟我無緣了。」

  「只剩你跟我競爭了,曼德佛。」

  「這可頭痛了,該怎麼出呢?」

  「沒差啦,快點,還來得及玩下一場。」勝負跟自己沒關係後,凱特就開始催促別人了。

  「你們打吧,我先去解決一下。」接著往車內問,「你們倆個要上廁所嗎?要就跟我一起去吧。」

  「我。」駕駛兵回答。

  「天啊,弗拉,幾歲了上廁所還要人陪。」凱特趁機數落上司。

  「大便會無聊,找個人陪著聊天啊。」

  「你可以跟自己的屁股說話啊,問問它的需求什麼的。」登格爾追加一句。

  「拉屎就是要快、狠、準!然後拍拍屁股離開。你以為自己在幹嘛?在做個藝術雕塑品?」納瑞叼著菸,道出自己的看法。

  「打你們自己的牌,人家去大個便也管那麼多。」

  「對不起,各位,最後一張,黑桃A。」曼德佛慢慢打出手中的王牌。

  「該死!」

  「我的天啊,怎麼會這樣,又是他拿到,剛牌誰洗的?」

  「你自己洗的,凱特。」

  「噢,看看,我們三個打輸一個。」

  「你知道經濟上怎麼稱呼這種狀況嗎?」登格爾把牌收集起來重新洗過。

  「什麼鬼東西?」

  「他們稱呼這個為,國內資金外流。」

  弗拉跳下車,往旁邊遠一些的地方走去,路上正好看到蕭恩帶著目前連上唯一上廁所會有些尷尬麻煩的少女走回來,他沒記得她的名字,反正有的是機會問。他走到樹下,解開皮帶,為了生理需求很不情願的讓屁股亮出來吹冷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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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主題 : 12.十二月十九日 咖啡與紅茶的戰爭
文章發表於 : 2008年 4月 1日, 0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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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十九日 15:51 聯邦西線鐵路第七防衛師三五七團

  小茶几上放著一杯紅茶、一杯咖啡與一杯白開水,三杯都還冒著蒸氣,都是奇爾納斯剛從廚房端出來的,他眼睛來回漂移在杯子之間,正考慮從哪個開始起頭,他做出了決定拿起咖啡淺嘗一口,在嘴中含著,用舌頭翻攪,試著享受與辨別它的味道,然後讓濃郁的咖啡滑入喉嚨,很滿意的自顧自的點點頭,接著喝白開水漱漱口,再對下一杯的紅茶作相同的嚐試。

  正在餐桌上與奎斯特少校下棋的雷納,從三個杯子被端出來後就從棋盤上分了心。搞什麼鬼?他心裡納悶著,很打趣的看著奇爾納斯的動作。相較於一直在棋盤上趨於劣勢的華格納則死盯著棋盤,完全不管風雪大不大、爐火是否該添柴了、還是某人正在喝著三個杯子的飲料這等芝麻小事,因為這場再輸下去,他就十連敗了,他絕不能接受從小沒輸過幾場的自己發生這種事情,終於他花了十分鐘讓大局有了底定。

  「啊哈,席菲斯,這局我贏定啦!」這是他這局第一次抬起頭,卻發現對方根本沒在看棋局,「怎麼啦?」

  中校指著在小茶几旁的人影,他看了十分鐘,總算等到對方把三杯飲品都喝乾抹淨,「格拉辛,你這是在做啥?」

  「哦,我喔?」他有點害羞,每個人注意到自己一舉一動都被人監視時,都會有相同的反應,「我……我只想知道我到底喜歡喝紅茶還是咖啡。」

  「哇靠,真被你打敗了,哪有人這樣試的啦,腦袋凍傷了喔?」

  「你沒事嗎?」

  「我……這個……廢話,我好的很,多謝兩位關心啊。」

  「怎樣?有結論了嗎?」

  「我想,我還是喜歡紅茶多一些。」

  「哦,恭喜你,歡迎你加入紅茶派。」中校給對方肯定的表情,「你的選擇是對的。」

  「嘿,格拉辛,你的茶與咖啡是哪來的?」少校是咖啡幫的,總覺得事有蹊蹺。

  「跟博可拿的啊。」

  「我是要問,你知道是哪種紅茶跟咖啡嗎?」

  「哦,這個啊,紅茶是博可泡給我的,我不知道是哪種,咖啡嘛,就大家一般喝的啊。」

  「軍方配給的咖啡?」

  「沒錯。」

  「那當然是紅茶比較好啦,軍方配的咖啡,怎麼可能是啥好貨,那種配給咖啡難喝死了。」

  「對啊,所以我說咖啡難喝啊。」雷納補上一句。

  「去,軍方配了紅茶也一樣。」他轉頭回茶與咖啡的新手,「博可那邊沒有別的咖啡了嗎?」

  「他說沒啦,只剩配給的。」

  「對嗎,你看,這從開始就是一場不公平試喝,紅茶與咖啡的品質一開始就不一樣。」

  「就算一樣也還是紅茶好喝。」雷納很堅持。

  「不懂的品嘗的傢伙,格拉辛,你有機會會碰上好咖啡的,到時候你一定愛不釋手。」

  「什麼我不懂得品嚐!格拉辛,別被他妖言惑眾,紅茶才是真正的高級品。」

  「那種濃郁,強烈的香氣,代表堅強與矛盾的苦和澀,真正的男人味道,真正的男子漢都是喝咖啡的。」

  「別聽他鬼話連篇,他們這種喝咖啡的人,怎麼可能會了解紅茶,男人真正的浪漫。」

  「夠了,兩位,再聽下去我都不敢喝了。」

  「啊哈,我贏啦,將軍!」

  「你得意啥,這局是我放水,給你點面子。」

  「事後再說,都不重要了,重點在於事實。」九連敗後總算鬆口氣。

  「難得讓你贏一場就跩起來了,好,算我太善良,接著一定要讓你十連敗。」

  「唉呀,你真這麼行嗎,我已經看破了你的棋步了,準備受死吧。」

  「好,跟你拼了。」

  新的棋局馬上佈好陣,再度開戰。奇爾納斯回廚房添了新的飲品回到溫暖的房間,反正他也插不進其他兩人的爭鬥,隨手抄起一本華格納的小說,看了書背的簡介,看來是一本冒險愛情小說,故事中主角奔波於沙諾和聯邦與漢密斯王國之間,翻開書皮第一頁就是一張地圖,他看到了自己的家鄉,胡林克……

  聯邦全名沙諾和聯邦(Sanurh),是由組成聯邦的六國:索別瑞爾(Soberrell)、阿卡加(Arkaga)、諾維奇亞(Navikia)、俄錫安(Urxian)、雷貝馮(Reebavon)、胡林克(Hullink)組成,而沙諾和這個字是由諸國名字首依照各盟國人口總數排列。

  聯邦諸國的產生主要是因為人民對於國王、帝制的反感,反抗與革命的聲浪席捲大陸,漢密斯王國身為帝制的宗主國,出兵協助各藩屬國對抗叛軍,而聯邦諸國因為有威西尼亞與有國王之湖之稱的漢密斯裏海(現在聯邦統一稱之為阿卡加裏海)的緩衝,以及許多游擊隊烈士的拖延下,得以在討伐軍抵達鎮壓前,有充足的時間組織反抗軍同盟,於現今威西尼亞境內的茵格平原與討伐軍總決戰。

  戰事持續了將近兩個月,原先一直由組織程度較為完整的討伐軍佔上風,最後是由雷貝馮的奇襲名將卡提森‧普恩萊率領反抗軍同盟殘餘的騎兵,在威西尼亞民眾的默許下,沿著威西尼亞海岸線北上突襲了王國討伐軍於堤米克的補給終點站,那裡堆放滿全軍團的整個冬季存糧,事後幾乎潰散的反抗軍同盟,於最後採取了拖延戰術,直到討伐軍無力作戰,冷死、病死、餓死者過於眾多而撤退。

  這場戰役覆滅掉了當時漢密斯王國的精銳兵力的七成以上,使其數年之內都無力再度揮兵南下;而反抗軍同盟也以折損十餘萬烈士的代價,換得了改革的機會。

  後來在歷史學術的交流下,聯邦才發現當年其實反抗軍們根本就毫無充足的時間備戰,而給予其寶貴時間的反而是一位王國的赫得涅‧威伯斯公爵,他最寵愛的小兒子於另一個西邊的王國留學時,遭暴民處死,所以威伯斯公爵就利用他在國內的影響力,使得原先優先討伐的目標由東南方諸國轉至西方;所幸東南方的反抗軍同盟沒有辜負了這多出的一年半。

  現在聯邦諸國都採共和體制,其上又創立了沙諾和高等議院,固定每年在聯邦境內最高最廣闊的阿爾皮卡山脈的日涅瓦鎮舉行會議,由各國領袖共同研商聯邦未來的走向。

  想到這裡,格拉辛幾乎已經把所學最熟悉的歷史複習了一遍。他尤其最喜歡叛軍的調調,家中也收集了當時各式叛軍的服裝,而叛軍時期的戰史則是他求學路上最為主要的休閒,而在翻閱了許多有趣歷史書籍後,他最為喜歡的一則故事就是有關於名將卡提森‧普恩萊,儘管很多官方書籍都對這則故事嗤之以鼻。卡提森‧普恩萊的副官日記內記錄了當時兵敗的狀況,普恩萊將軍率領騎兵們撤退,原本是要逃回南方的一個集結點,結果因為羅盤壞掉迷了路,搞錯方向,胡塗的北上亂竄,結果變成了不滅的傳說。

  他從小到大都在讀書,對家鄉的記憶還維持在年幼的階段;胡林克位於聯邦東北角,靠海,所以也首重海軍,可惜在開戰後,海軍軍力跟王國海軍相磨損耗慘重,再加上索別瑞爾極需地面作戰裝備,而將國內工業生產力轉移至戰鬥車輛與大炮上;首都漢達爾,他就是在那長大的城市小孩,所以書讀的比較多,童年最好的回憶就是去海邊玩,大學被父親送上聯邦南方、也是唯一個大島國雷貝馮讀工學院。原本自己最大的夢想是蓋棟世界最高的建築物,但是沒想到卻在讀完博士後被丟來了這,監督與規劃鐵路,對他來說,這根本是嚴重浪費國家資源。

  他微笑著回想過去學生時期的甜美時光,為什麼不能一輩子都當學生啊。

  「啊哈,又贏了,你沒話說了吧。」華格納歡呼的聲響環繞在屋內。

  「算你運氣好!我剛剛下錯了步,再來,我定要殺的你心服口服。」

  奇爾納斯看著在餐桌上較勁的兩位,其實他在這也交到了不錯的朋友,也是種收穫。接著注意力回到了書上頭,他以前都沒看過小說,就算有也是偏軍事的,這愛情冒險的還是第一次,還蠻新奇的,他持續翻了下去。



十二月十九日 16:42 墨爾德機場南南東五公里

  「可惡,她們來了!她們來了。」

  「皮卡,她們有多少人。」

  「我看到約一個班的人走在前面,後頭還有一個排吧,我想。」

  「她們是直直往我們這邊過來嗎?」

  「是的,沒錯,差不多就直接朝我們過來,所以我們外圍哨就直接撤了,中士。」

  「快叫所有人到前面來,迅速,且安靜。」

  警戒的消息很小聲的在人群之間傳遞,有分配到武器的人員馬上動員了起來,至少有五、六十名武裝人員集結至森林這線的邊緣,他們散開來,各自在雪堆中挖出自己能容身的掩蔽點。

  「快點,那些娘子軍來了。」

  「他媽的,你給我安靜點!」一名士官用他認為最安靜的聲音叫道。

  「所有人穩住,等她們靠近些,記住別浪費彈藥。」另一個士官指揮著。

  「右邊那幾個,散開點,一顆手榴彈或是迫炮就能把你們全炸飛了。」

  「所有人趴下,全部給我天殺的趴下,馬上!」

  諾坦也趕了過來,比起先前在寒冷中保持著迷迷糊糊,現在他總算清醒了些。

  「她們有多少人?」

  拿著望遠鏡的觀察兵,再度確認,「最少三十來人。」

  「媽的!機場都被她們拿走了,就不能乖乖的待在那裡面嗎!還要在這種天氣出來!」

  「幹!我想她們是想把我們趕盡殺絕!」

  「叫你們安靜是聽不懂啊?趴好點。」

  「長官,我們該怎麼做?」一名士官問道。

  而這邊唯一的軍官中尉只露出了一臉,『你問我啊?』的表情。

  「長官,請你做出指示。」對方又問了一次。

  「我……我,拜託,我只是個後勤軍官。打仗這些的我不熟悉啊。」

  那名上士原以為對方在開玩笑,等到發現不是的時候,表情轉而荒唐。

  「不然這樣,這邊交給你指揮,好不好?」

  好不好?還好不好勒!士官開始懷疑他眼前的軍官是不是混大的,「是的,長官,由我指揮。傳下去,我沒開槍前所有人都不准開火!」

  敵人分成兩群,走在前頭的尖兵距離後方的部隊有一段不短的距離,如果是平常,上士會放過先頭的尖兵,慢慢等對方後頭的部隊進入圈套中,然後好好的招待敵人一番,然而對方現在行進的方向,等到他們可以攻擊敵人後部部隊時,前頭的尖兵會走的靠自己的非常的近。

  上士慢慢的移動位置到機槍手的旁邊。對方又更靠近森林邊緣了。他很小心的趴好,估計著對方的距離,他跟旁邊的另一名士兵打了個手勢,要他再往側邊移動。就目前的情況,還是保險點,直接把敵人驅逐走,才是聰明的決定。

  他把步槍慢慢推了出去,平常他用M64絕對有信心的,可是現在因寒冷而顫抖的雙手讓他不禁懷疑自己在這樣的近距離還打不打的中;現在他瞄準了對方走在最前頭的一名,對方是他還是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已經嚴重威脅到了自己的生命。

  上士扣下了板機,第一發偏掉了。隨後整個戰線都開火了,敵人反應非常的快,馬上就地趴下掩蔽,顯示了對方擁有良好的訓練,然而在雪白的背景下,噴出的鮮紅血花證明了對方有人被擊中了。

  「小子,快開槍。」他對旁邊的機槍手喊,同時一邊瞄準射擊,由於彈藥不多,讓他更專注瞄準後再開槍。

  「不是說要節省彈藥嗎?」

  「至少要讓對方知道我們有機槍吧!」

  「喔。」年輕人扣下的中機槍的板機,一陣刺耳的撕裂聲大作。

  「停!」

  「怎麼了?」

  「慢慢用點放的,別死扣著板機!小子,沒用過機槍啊!你這才叫浪費彈藥!」

  「對不起,長官,我太緊張了。」年輕人馬上改變射擊方式。

  對方也開始還擊,雙方機槍在半空交錯,彈頭互相灑落在對方戰線中。

  突然外頭傳來熟悉的聲響,附近反應快的人馬上喊道,「迫擊炮!掩護!」

  上士趕緊抱頭趴下,四枚砲彈都落在後方。前方又傳來更多的王國機槍的射擊聲響,相比之下對方似乎不怎麼擔心彈藥的問題。有幾顆手榴彈從對面那扔了出來,由於敵人是趴著扔的,只滾到兩軍的中間而已。他探出頭搜尋目標,有一名敵人站了起來開始奔跑。

  「小子,打他。」

  又一陣掃射,對方倒了下去,「耶,擊中了。」可是隔了幾秒目標又起身跑了起來,他隨即又扣下板機,對方則利用了這個空檔躲到了凹陷處,他失去了目標,「該死,他居然裝死。」

  上士聽了在旁邊笑了笑,「哈,如果是你,你也會這樣做吧。」他們眼前已經沒有可以目視的敵人了,「停火!停火!保存彈藥。」

  戰線上變回一片寧靜,森林中只剩下風穿梭其中的聲音,就跟敵人出現之前一樣。

  「長官,要出去看看嗎?」

  「找死啊,給我趴好!」

  「我們打死了多少個?」克奇趴在地上問道。

  「大約十個吧,長官。」

  接著十來分鐘的寂靜,又有人忍不住了,「她們走了嗎?」

  「小心點,他們一定是想等我們探出頭後偷襲我們。」

  「天殺的,我們已經這麼慘了,他們就不能好心點放過我們嗎?」

  「怎麼辦?他們發動攻擊的話我們根本擋不住啊。」

  「要不要往後面撤退?」

  已經很多人在探頭探腦的了,「都已經快晚上了,她們難道想要夜襲我們?」

  「不知道欸。長官,你覺得呢?」

  突然被問,克奇中尉一時嘴巴也吐不出東西,他想了一想,「天黑的話,我們應該比較有利吧。」

  旁邊另一個士兵同意著,「那些娘們晚上趕來,我就用刺刀往他們脖子劃下去。哼。」

  「你怎麼這麼不憐香惜玉啊,好歹留著她們能溫存一晚啊。」

  「去你的,我才不要那種潑婦!」

  屬於前線作戰兵科的人員都還保持著安靜,剩下那些後勤兵科的人都開始放鬆的在聊天,士官們也不很想責怪,只好一個一個叫他們安靜下來。

  「上士,接下來?」

  還問我?誰是軍官啊?反正也沒什麼好氣的,「我們會持續警戒,直到天色整個暗下來後再換成輪班放哨。」

  「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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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主題 : 13.十二月二十日 突發狀況
文章發表於 : 2008年 4月 1日, 0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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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二十日 07:32 聯邦西線鐵路終點

  「真天殺的,倒楣透了,這是我連續第三天這麼早就得爬起來巡邏。」

  「哈哈,我不是也陪你來了?」

  「謝謝啊,但是說真的,這種鬼天氣幹麻安排什麼巡邏的,媽的,冷死了,根本就不會有啥狀況的。」

  「所以只安排巡邏啊,難不成你想站哨?巡一次只要一個小時,站一班要兩小時欸。」

  彎下身隨手鏟起一小坨雪,用兩手壓密揉成雪球後扔出,不夠密實的雪球在空中散開,「去他的,手氣真背。」

  「誰叫你這麼愛賭,連續三天都是最大輸家,怪你自己吧。」時常聽到朋友發牢騷,習慣後就能以較為有趣的態度面對,也比較能有所對應。

  「真是搞不懂,明明剛開始玩的時候手氣都很順,後來都是輸到連別人都看不下去,背翻了。」

  「我也真搞不懂你,賭成那樣有什麼好玩的。再說,如果你懂得見好就收不就沒事了?」

  「可是運氣旺的時候就應該要衝啊,哪知道後來。」

  「我看你今天別賭了,這樣我也能好好睡睡。」

  「去,我哪能這麼龜縮起來,不是給他們得意了?,你還有沒有錢借我一些。」

  「拜託,他們肯讓你代替他們晨巡抵賭債已經很不錯了,你也不想想,你連兩個月後的薪俸都輸光啦,下次有空連去喝喝酒、逛逛街的錢都沒了,難道是要寫信回家要錢?你也幫幫忙別這樣下去啦,我明天才不陪你出來冷勒。」

  「借不借啦。」

  「別想。」

  「去。」說完跑到一旁樹下,把一股腦的怨氣給尿出來,濁黃色的尿液暫時融化了白雪。旁邊的朋友此時到能體會天氣冷也有些好處,至少在冷天,排泄物的熏臭味較不容易散發開來。

  「好吧,今天聽你的,先不玩了。」連續三天的輸家允諾。

  「這才對,還有,我看你連酒也少喝點,尿黃成那樣,多喝點水。」

  「是是是,我知道了……啊。」被絆倒的士兵整個臉栽進雪中,還好雪還很柔軟,痛到是不會,但有些懊惱,站起來後往石頭踢了一下。

  旁邊的朋友笑了笑,也沒去扶他,「下次走路小心點,石頭又不會動,怪它做啥?踢下去也自己痛而已。」

  「可是不痛啊。」他腳踢下去時,感覺不像是踢到硬的東西。

  「咦?這石頭……」兩人都覺得有些奇怪,打量著眼前的東西,絆倒人與被踢的地方雪有脫落,露出來的部分看起來不像是石頭,也不是泥土塊,質料到有點像是身上穿的衣服,「挖開看看。」

  兩人用手撫掉覆蓋在上頭的雪,沒有很厚,「靠,是個人。」他趕緊將對方翻過身,「身體很冰冷,但還有氣息,還沒死。」

  「不是我們連的人啊。」

  「哪管那麼多,你快去找人來,我先幫他做些按摩保暖。」

  「喔。」

  「還愣著做啥,快去,救人要緊。」



十二月二十日 09:21 聯邦西線鐵路第七防衛師三五七團

  雖然到了清晨,壁爐內只剩下點點星火,但是溫暖的室內、柔軟的毯子,再加上保暖的衣物,又是一個令人懶散的早晨。

  早上三人很自然的又睡的比較晚,於是決定不用吃較正式的早餐,單純吃點餅乾配飲品,正餐等到中午在一次吃個夠。

  奇爾納斯拿了一片餅乾,聽雷納說眼前的數種餅乾都是博可做的,讓只會計算、監工的他不得不佩服,餅乾吃起來沒有油膩感,有的吃進口馬上就化,有的口感十足,咬起來脆的嘴巴裡都是聲響,「真香,午餐要我吃這個也行。」今天他選擇喝些紅茶。

  「是啊,我以前很少吃這種點心,現在這些餅乾給我的感覺完全改觀了。」奎斯特讚嘆著,尤其以其中咖啡餅乾,還帶有些牛奶的味道,深得他心。

  早就吃的見怪不怪的雷納喝著紅茶,「喜歡就多吃點啊,博可就是喜歡別人吃他做的東西。」

  「你真是太幸福啦。」

  「可不是?」

  昨天兩人棋一路下到晚上,在最後的征戰中雙方都處於五五波的戰況,而最先犯錯的人將會吃下殘酷的失利,不管如何,已經連續下棋下兩天多,讓雙方都感到有些勞累,工程師所幸今早沒一起床就聽見棋子落下的聲響。

  格拉辛想想反正無聊,便拿起『聖權仗』來看,昨天睡覺前聽華格納說這本小說是一套五本小說的第三集;而昨天在讀這部小說時,才讓從小都讀正課書的工程師發現了新天地,裡頭完全是他完全沒想到的有趣事情,是他這種過的都是苦悶生活人生的強心劑,沒多久就完全被吸引入劇情,就如同自己是故事中的主角一樣。

  餐桌的另一邊的中校翻出了這附近地圖來看看,上頭有鐵路的預定路線,而他就趁機想想要如何部署手頭上的部隊。

  「看地圖啊?」

  「是啊。」

  雖然對奎斯特來說地圖是倒反的,可是並不是個什麼大問題,他看了地圖上部隊的番號,「咦,我是知道我方有部隊過了那瓦河,可是怎麼是二二五師呢?」

  「哦,你說這個啊,我哪知道。」

  「我問你個問題。」話才剛出口,少校就有點猶豫。

  「你問啊,吞吞吐吐的做啥?」

  「好,我問了。你是奧瑞德家族派系的,還是諾彭斐派的?我先說我是支持奧瑞德的喔。」

  「哦,你說那個喔,我還以為是啥神秘事情勒。我沒啥意見吧,算是中立派的,但是我上頭的都是屬於諾彭斐派的。」

  「等等,我看這地圖,橋頭堡上的只有一個師?真的嗎?」

  「我想是真的,雖然我也覺得很荒謬,不然怎麼只派一個師進去我們進攻漢密斯的跳板呢?我看是派系之間的爭鬥吧。」

  「我看過他們師長喔。」

  「哦?」

  「阿茲萊克,阿茲萊克‧奧瑞德中將,我以前在軍校有聽過他的演講,那時他還是准將,我蠻喜歡他的想法的。雖然如此,我後來還是走炮兵這一路,跟他沒緣啦。」

  「對於那兩派的事情上,我只有些粗略的了解而已,諾彭斐派支持輕步兵作戰與裝甲部隊作戰分開,而奧瑞德則是主張機械化步兵與戰車的協同作戰。我是知道兩派有些不合,但是也沒繼續關心下去了,我們鐵路防衛師也主要是炮兵,看外頭那些八八炮就知道了,也八竿子打不上邊。」

  「是啊,我們這些炮兵科的,打的主要都是看不到的敵人。」

  「不完全是啦,像我們也是要看敵機在哪打哪的。」

  「這倒是。」

  講說沒興趣,但八卦可是席菲斯的最愛,「怎樣,聽起來你好像比較清楚那兩派的事情,反正無聊,說些來聽聽吧。」

  「真要聽?」

  「聽。」雷納做出當然的表情。

  「好,我想想從哪邊說起。」華格納喝口配給咖啡,「這樣來說好了,你剛剛說他們兩派不合。」

  「對。」

  「現在不只是不合而已,已經到了互相爭鬥的地步啦。奧瑞德家族原本是在諾維奇亞,家族內有很多成員走上從軍之路,前陣子最有名的就是阿茲萊克了,他的機械化步兵師在威西尼亞出盡了風頭,他的部隊與第一裝甲師合作無間,成為最先攻克隆那弗的部隊,這讓諾彭斐派很多人覺得很吃味,眼紅吧,我想。之後二二五師又打退了駐守那瓦河上游的一個難纏的山地師,就這樣,聽說在陸軍高層吵了一陣,結果到現在對未來部隊要如何編制的結論都沒有,雙方各持己見。」

  「是喔,聽起來蠻糟的,還好我們是炮兵。」

  「對啊,我聽我學長說,我們炮兵上頭的也在考慮要往哪邊倒。」

  「不是不相干嗎?」

  「我哪知道,我也是這樣覺得啊,可是我學長說上頭的想挑邊站,想撈點好處,可是還沒下定決心。因為不管哪邊獲勝,到時候我們炮兵一定會受影響。」

  「呵呵,那你知道為什麼橋頭堡只有阿茲萊克的師嗎?」

  「這我就不知道了,但是我是覺得啦。」

  「怎樣?」中校又咬了口餅乾。

  「只是我自己的看法啦,我想應該是這樣。雖說是兩派在爭論著,但是高層內部支持諾彭斐派的人還是比較多,可能是想給太出風頭的阿茲萊克一點顏色瞧瞧吧,不然放一個機械化師進橋頭堡不是很浪費嗎?雖然之前的秋季攻勢剛告結束才一個月,後頭也不是沒步兵師能調入橋頭堡,但是我方主要的部隊卻全部擠到了北邊的芬那多後頭啦,那邊被集中的多數是諾彭斐派的將領,看來他們想打出個自己的橋頭堡,而不用這個墨爾得橋頭堡,因為聽說這邊之前是由一個第二裝甲師的營打進去的。」奎斯特喝口咖啡潤潤喉。

  「這個我知道,秋季攻勢後,王國主力部隊都從芬那多逃回本土了,好死不死這邊卻有個裝甲營用工兵橋摸了進去。」

  「對啊,我學長說那時候如果多投入四、五個師進去,又可以擴大戰果,能夠在對岸開出一個更大的橋頭堡,但是只有二二五師被投了進去,看你這地圖上的,其他在這地區的師也只被部署在那瓦河的東沿岸上做防衛,擺明了是要放給他爛,想要讓前頭的二二五師顏面全失而已。」

  「我是知道我們前面的友軍很少,但是還好吧,我們這附近的單位也不少啊,隨時都能夠支援的。」

  「如果是我,我才不敢多放心勒。大多數的軍事資源都往北邊丟,到時候這裡出事了怎麼辦?雖然從春天開始王國軍就一直吃敗仗,可是接下來就是他們本土了,光部隊的數量就可能壓過我們好幾倍。」

  「這倒是一個蠻嚴重的問題,我們兵力總是一直很吃緊。」

  「你有沒有聽到另一個傳言?」

  「什麼傳言?」

  「阿卡加想對法蘭妮開拓第二戰線。」

  「啊,那個啊,有聽到點風聲,因為最近前線的阿卡加部隊被調離了不少。」

  「看來可信度還蠻高的。」

  兩個校級軍官沉默了一陣。

  格拉辛聽不太懂桌上其他兩位所討論的內容,他還是用書擋著聽了一會,現在總算逮到了個機會可以說出自己知道的,「我在隆那弗的朋友說有許多戰車運到了那附近,而且過陣子可能就要用鐵路運來這。」

  「哦?真的?」

  「真的,聽說數量很多。」

  「來的及嗎?如果王國他們先發動攻勢,一個師應該也撐不住吧。」中校懷疑著。

  「那倒是沒關係,反正這樣的天氣,王國軍也很難發動攻勢啦。」華格納說。

  「對啊。」

  「那是現在,等到暴風雪過去後就難說了。你們也知道王國地楚高緯,說真的如果說他們能在這種天氣下行動我也不很驚訝。」工程師說道。

  「奇爾納斯,作戰沒那麼簡單的。」

  討論告一段落,雷納把溫掉的紅茶喝完,然後開始在地圖上做記號。

  又過了十分鐘,被冰封的正門外傳來敲打聲,「長官?」

  席菲斯走到門後朝外問道,「誰啊?什麼事情?」

  「長官,是我,有個新消息,可是這門被封住了,等等,我先去找人來幫忙。」

  他聽出來了,門外頭的是他的參謀,「什麼事情?」

  「C連報告說他們的巡邏隊發現了一個上士,人現在還昏迷著,但是他們在他手上發現了一張地圖。」

  「什麼地圖?」

  「我帶來要給您看,可是這個門打不開。」門搖晃著,中校也從內部想推開,但是不很成功。

  「你先去找些人來把冰雪鏟開,免得門被弄壞了。」

  「知道了,長官,我這就去。」外頭傳來車輛開走的聲音。

  「怎麼了?是急事嗎?」華格納站了起來。

  「不知道,他說有張地圖要給我看看,可是門打不開。」

  「不是有窗戶嗎?」格拉辛覺得很奇怪。

  聽他這麼一說,雷納突然楞住了,自己真是白白浪費時間,「你怎麼不早說。」

  「我有要說啊,可是你先叫他走了,我就想說算了。」

  「唉……」無奈的往自己頭上拍了一下。這也不能怪奇爾那斯,都是自己這幾天過的太舒服,舒服到老糊塗了。

  又乾等了十分鐘,外頭再度傳來車輛聲,這次不只一輛車子。席菲斯走到窗戶邊敲著玻璃,吸引外頭人的注意,雖然窗戶也是被封著的,但是打開起來比正門要輕鬆了多,他先跟參謀拿了地圖,攤開來看著。而找來的士兵們開始用起鏟子跟工具來敲開正門上的冰雪。

  「這是什麼?」他靠著窗問外頭的參謀。地圖上在墨爾德機場南方附近有一塊森林被劃上了一個圈,然後拉出一條線,旁邊寫的,『救援,三百人。』,另外機場上方則寫了『敵空降兩個梯次』。

  「就我先前報告的,C連救了一個人,不是我們部隊的。」

  「哪個部隊的?」

  「他身上沒有找到能辨別所屬部隊的東西,只有兵籍牌,他的名字是艾德瑞‧衛斯理,上士,他身上還找到了另外兩張兵籍牌。」

  席菲斯抓著頭盯著地圖看,被圈起來的地點就在機場旁,突然想到了幾天前有混亂的無線電通訊,「哇靠,我的天啊,噢,天殺的,該不會前幾天機場遭攻擊的訊息是真的吧?我的天啊,該死。」

  「我也是這樣懷疑,可是我們那天沒有理會,可是,不是還有個師在前面嗎?」

  「真的用空降的?我的天啊,糟糕。快點把門弄開。」

  「他們已經在弄了,長官。」

  「這個衛斯理現在人在哪?」

  「C連把他送去醫療站了,聽C連送來這份地圖的傳令說正在急救。」

  「什麼時候發現的?」

  「說是巡邏隊在早上七點半左右的時候發現的,在鐵路終點還要往西一、兩公里。八點多送進醫療站。」

  「兩個小時了?」他看室內的時鐘,「怎麼那麼久才報告上來?」

  「他們說因為一開始都在忙著救人,後來才注意到這張地圖。」

  「哎呀,糟糕。」消息如果是真的,那前幾天不就真的白白浪費了支援的寶貴時間了?三百人被困在森林中?這樣的天氣,孤苦無援……橋頭堡上的二二五師不能動,最靠近的援軍也就在自己這邊了。敵軍空降……「通知附近單位,找來附近單位的指揮官,說有緊急的突發狀況。」可是他們要怎麼在這樣的天候、這樣的路況派出援兵呢?

  冰塊碎裂的響聲從旁傳來,士兵們撬開了正門,冷風將屋內的溫暖一掃而空,冷的令工程師直打哆嗦。

  「怎麼了?」看著逐漸激動的中校,工程師關心了一句。

  「格拉辛,你這個烏鴉嘴,天殺的,都給你說中了。」

  「說中了什麼?」剛剛跟工程師在討論書本劇情的少校也不解的問道。

  「他們真的用空降的,就在墨爾德機場。」

  「不會吧,你說十七號?大前天?暴風雪剛開始的那天。」

  「很可能就是。」

  「真給我說中了?」格拉辛自己也不很相信。

  「走吧,奇爾納斯,華格納,穿上外套,我們有事要做了。」突然有些愧疚,自己保暖的這幾天是不管前線三百多官兵飢凍而換來的。

  「我們該做些什麼?」

  「我正在想。」中校抓起自己的大衣穿上,跟其他兩人跳上了參謀開來的吉普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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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發表於 : 2008年 4月 1日, 0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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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二十日 10:51 聯邦軍墨爾德機場橋頭堡

  鬆軟堆積的雪已經有五十公分的厚度了,但是就算有如此廣大的障礙物,在坦克前這一切都不算些什麼,先行的T-3B很輕易的壓垮冰雪,為第二營其他車輛開整出一條雪白道路;為了避免行進中的隊伍遭受突襲,營隊以厚重裝甲車輛在外圍、半鋁帶車輛在內圈、而最後的六輛卡車則在隊伍中心為隊形前進。所以就算是外頭凜冽的強風也不能阻止他們的前進。

  但是現在唯一碰上的麻煩就是,行進的速度無論如何還是快不起來,尤其是在有敵人的妨礙下。

  車外頭又傳來一聲爆炸聲響。

  「又來了?」登格爾很不耐煩的問道。

  「是啊。」

  「這次是哪邊,聽起來不像是我們這邊的。」

  「右翼,I連那邊。」

 「可惡。機槍手,注意左翼,確保右翼的不是誘餌。」支援排排長從搭乘的C-15探出頭,用望遠鏡觀看右翼的戰鬥。

  I連的戰車快速散開,在米芬斯的指揮下,戰車炮一股腦的網火箭彈尾煙起點處開火,伴隨著炮彈落地炸起的雪花而來的又是幾枚的回敬,營隊停止前進。接著坦克群轉以裝甲最後重的正面面對敵人,又一陣猛烈且準確的炮擊,再搭配上同軸機槍、車長機槍的密集火力投射,使得任何可疑躲藏的位置都被掀了一遍。

  這樣快速與猛烈的反擊是有目的的,一次攻擊毀滅敵人的企圖心與士氣,I連連長奧瑞德只想確定敵人不敢再來犯就行了,因為營隊優先的正事不在對付這些遊走的兵力。

  
  登格爾從望遠鏡中看著I連的動作,流暢、快速、乾淨又俐落,不得不佩服他們連長,不愧是軍事家族出生的,「看來這次花不了多少時間,跟其他車說,想上廁所的就好好利用時間。看來很快就要重新上路了。」對駕駛說道。他自己則是馬上跳出車外,從昨晚吃完晚餐後他的肚子就不停的咕嚕咕嚕叫,拉肚子三次了,讓他有點腳軟,但他好歹也是個排長,撐著一下就過去了,反正以前也不是沒拉過肚子。

  六十公尺外納瑞躲在長車背風處撒尿,這樣的該死天氣最擔心的還是小弟受寒,萬一以後出了啥岔子可不是糟糕兩個字能形容的,他洩洪完反射的抖了幾下,鬆了口氣,爬回戰車裡閉上眼休息,想趁機補足點睡眠。

  昨天晚上的露營真是整晚不得安寧。在如此的天候下,如此的荒野、樹林間,沒有道路,在夜間移動很可能會成為悲劇,除了行進方向會有問題外,很有可能等到一大清早的時候,發現車輛走丟了一半。

  為了避免以上尷尬的狀況,昨晚入夜後,第二營就停下腳步,利用車輛組成一個環型陣地來休息。也所幸他們有最好準備,似乎有一群王國傘兵發現了他們行蹤,其實也不能怪敵人,這一堆吵吵鬧鬧的車輛可不容易藏起來。

  然而最糟糕的是,那些傘兵搞的整晚像是節慶放煙火一般,直到清晨才趕走對方,或許說是他們自己撤退的比較恰當。這些王國傘兵似乎很擅長打帶跑,而且說不定現在發動攻擊的根本是同一批人。

  弗拉待在自己的藍一號車上,盯著手中折好的地圖計算里程,如果再一直這樣半路停下,今天傍晚前根本來不及對工兵橋發動攻擊,在暴風影響下,天色暗的更早,黑夜對於防守方有利,尤其是他們還不知道有多少敵人在防守橋樑。

  上尉也另外想過,如果三個連分開前進的話,由於步兵不足,假設沒在第一次進攻就奪取橋樑,反而給予對方更多的準備時間,說不定還會讓敵人有破壞橋的機會。思考來,思考去,都是兩難啊。

  伐尼拉趁機利用這個機會溜下車,大口大口吸入新鮮乾爽的空氣。今天他沒像平常般待在自己的紅二號上頭,反而選擇了輛C-15讓自己輕鬆點,不知道自己耳朵為什麼突然對噪音很敏感,相較T-3B,C-15已經可以算是安靜無聲的車輛了。

  有優點,就會有缺點,塞在裝甲運兵車內的人比戰車多了三倍,猶如身在罐頭中一般,裡頭的大夥們誰不想讓自己身體跟腳乾爽點,車內不禁瀰漫著體臭、汗臭、腳臭、金屬臭、機油油料臭……樣樣俱全啊,這時最讓人感到恐懼的在於鼻子的適應能力,聞久了之後,令人作嘔的氣息也漸漸如同乾淨空氣一般。

  第二營的車輛正在重整,馬上就要再度出發了。

  原本是想讓自己腦袋安靜點,別胡思亂想太多而來的,現在目的是達到了,外在環境很成功的分散了他的注意力,但是與先前的期望卻相差甚遠。部隊前頭傳來馬力加足的噪音,當凱特要重新擠回C-15車內時,不禁又開始後悔剛才為何只貪圖短暫的清爽而下車,一切又要重新適應了。

  醫療車出發的震動喚回了蕭恩的知覺,看著靠著自己肩膀的泰莎.萊茵還在熟睡,看了看哭累的女孩,又想了想自己,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自私了?

  昨日泰莎與同伴們辭行時,些許人無法認同,而說出了不少非常不體面且具有傷害性的言語,女孩雖然暫時很堅強的撐過了離別的一刻,但是最終還是抵擋不了壓力與孤獨的心,在車內的角落淚水潰堤。蕭恩嘗試安慰對方,女孩雖停止了哭泣,難過的心情則沒那麼容易平復。

  泰莎昨夜沒有休息,腦中陷入思緒的泥沼,試圖給予自我明確的定位,這算是容易辦到的,傘兵姐妹們的不信任,才是她最為迷惘的地方。

  看到女孩如此,蕭恩自己也很懊惱。他的提議絕對是好的,他誠實的告訴對方自己的部隊要做的事情,要奪回橋樑,當然很有可能會跟傘兵一戰,可是與其留在這邊當俘虜,還不如做點有用的事情。只要有戰鬥,雙方就一定有傷員,有她的幫忙下,或許會有更多被俘虜的女孩願意活下去,而不是選擇結束生命。

  他當然能保證泰莎在E連中的安全,但是蕭恩開始懷疑自己的出發點,他很了解自己不想再看到秋季發生的事情,這只是個理由?還是起因?還是自己單純的自私……

  也陷入迷思的醫官,只剩上下顎還在慢嚼早已無味的口香糖。



十二月二十日 12:16 聯邦西線鐵路第七防衛師三五七團

  「還有兩個炮兵部隊在這裡、還有這裡,營級以上的規模。」奎斯特手指著地圖上他們後方約十公里的地方,「但是他們的火炮射程不足以觸摸到機場。」

  「通知他們陣地稍為往前移動個幾公里?」

  「這種天氣不太可行,他們的一零五榴炮必須用拖曳的,吉普車不用說,就算是一般拖曳車在這樣的地面狀況也無法正常順利操作,只有寬履帶的拖曳車才行,要不然就找幾輛坦克來拉。」

  雷納自己清楚的很,想要變出幾輛坦克可不是容易的事情,但是不管他們將要怎麼作,奪回機場、還是殲滅敵人,都少不了需要炮火的支援,「你看怎麼辦?找空軍嗎?」

  「這種天候無法期待空軍能幹嘛。」

  「也對。怎麼辦?」

  「你們的八八炮,還有我們家的喬伊絲。」

  「可是八八炮的彈頭太小,打飛機行,打車輛也有穿甲彈,可是打步兵的話,彈頭內裝藥量不足,這……怎麼辦呢?是……沒錯,現在也只能這樣了,我可以調一些炮去,但是要平射的話,我手頭上目前沒有多少穿甲彈,因為本來就沒有顧慮到會有這樣的戰況,用高爆彈應該……多少有點用處。對了,格拉辛哪去了?」眼神掃過室內一圈。

  「你剛剛叫他去集合工程隊了。」

  「哦,對,對。」團長點著頭,眼睛接著盯上地圖直轉溜。

  「報告!」中校的參謀莽撞的推開通往室外的門,氣喘著直吐白煙。

  「怎樣?」

  「D、E、F三連再一個小時就能準備完畢,可是糟糕的是我們沒有足夠的車輛來運送部隊。」

  「糟了。」

  他們鐵路防衛部隊通常移防都就近靠鐵路走,在部屬的時候也只有幾輛拖曳車來搬運八八炮,人員運兵車、吉普車整個團也才二十幾輛而已,主要用來傳令用。中校思索了幾秒,「不管了,去跟所有附近的單位調車來,用搶的也行,帶D、E、F三個連的人去。」中校又歪頭想了想,「我跟你一起去,說不定還能多找些人手,如果還有人會相信我們……」他拎起大衣,「副官,這交給你了,繼續跟上頭交涉。」

  「是的,長官。」

  「啊!」提到格拉辛,炮兵少校才想到他家的喬伊絲可不是說部署就能部署的,還得需要配合鐵路的鋪設,原本這一切都不需要他來擔心,後方自會有人來安排,按照預定,他的這門炮還要等個一個月半才會派上用場,面對這個突如其來的狀況,他必需找格拉辛幫她弄條專用的射擊道。

  「怎麼?」

  華格納也抄起自己的防寒大衣,「我必須去找格拉辛一趟。」

  「好。」

  兩輛吉普車離開三五七團團部,分走東西而去。

  華格納在風雪中小心操控著方向盤,儘可能不做大幅度的轉彎,連速度都保持在令自己心安的十幾公里左右,除此之外最重要的是挑選先前已經有車輛開過的道路。由於一路左曲右拐,這趟短路程也花了他二十來分鐘。

  所有鐵路工程隊的重裝配備都在西線鐵路的最末端,原本為了躲避暴風雪而用帆布鋪蓋著的重型機具,現以在格拉辛與數位工頭的指揮下解封。他是第一次來到還在興建中的鐵路終點,整個工程隊的規模比他了解的多了一倍之多,而那被忽略的是工程隊的核心,整路隊。

  負責保養機具的人員正在給機具上新的機油,然後灌入機械原動力的柴油,然後操作手便發動暖機,一股黑煙從排氣管噴出,但很快的就被狂風削去。一架起重機把擋著道路的鐵軌移開,離他是有段距離,可是少校還是有點不由自主的多疏遠了幾步,他跨過了對於附近百餘名工人來說的戰場,這是他們的作戰方式,也是他們為戰爭的一種貢獻。

  華格納有時候會聽到一些前線單位人員的牢騷,對於那些衝鋒浴血的戰士來說,只要是在他們後面的都是孬種,除了些許幫助過他們的炮兵與空軍,其餘一切都不算是個什麼,但是如今他身處這裡,讓他感受到,沒有了四周的人一起的努力,一切都無法繼續下去。腦中回想起某位將軍說過的話,『要讓十萬戰士前進,先需要五十萬的後勤。』

  總工程師正下達著指示,圍在他身旁的數名工頭頻頻點頭直到上司語畢,奎斯特才湊上前,「奇爾納斯,有事情要拜託你。」他說出喬伊絲的需求。

  「對,沒錯,你不說,我都忘了。所以你決定要用K-5E了?」

  「沒辦法,找不到別的炮兵,以不能移動的炮來說,喬伊絲是目前唯一射程能到那邊的火炮了。」

  「嗯,我懂了。」格拉辛朝身後吹了一聲口哨,動作流暢的點名了一位工頭過來。

  「挖土機、推土機、壓路機各留下一台,然後要兄弟們準備好,我們要鋪一條射擊軌。」工程師眼光集中且專注,如同表明一切包在他身上,沒問題!

  後方五公里的村莊中心街道聚集著三五七團的兩個連,路口遭到封鎖,兩位連長奉命調用任何經過的車輛。席菲斯正趨車前往村莊北邊別的單位的一個營,F連在參謀的帶領下前去借車,可是不太順利,於是派了個傳令請長官出面。

  這是他第一次碰上這樣的麻煩,他的人在建立起三五七團後就只用炮轟轟打頭天上飛過的王國軍機,從沒與敵人打過接近戰,當然這樣的事情能避免就避免,但是這一次完全是不相同的狀況。

  十點多中校就已經聯絡上頭的旅長發生的狀況,而半小時後得到的回音是『不用管。』,旅長解釋這是上頭的人不想惹麻煩,反正這本來就不是他們的管轄,旅長還叫他不用擔心,這件事情會轉達給附近其他戰鬥單位的指揮官,這件事情將交由他們處理,雷納也認為這樣也好,就沒繼續詢問。

  但是到十一點半,他看到了附近別單位的一名少校在雪中閒晃,才一把抓的對方問有沒有收到什麼命令,但是對方只失口否認的拚命掙脫,只差點就破口大罵出來,於是他跟對方說明了原委後請對方幫忙向他們的上司查證,只聽見電話中對方上司提起嗓門,指稱此事無理取鬧,別拿不可能的事情來搗亂,電話另一頭的准將說出了一整串不可能的理由,外加上幾句笨蛋、蠢貨、無理取鬧,連俚語都說出口了,最後就掛上電話。

  這樣的天候是不可能的!他們怎麼補給?對岸的二二五師也只發出警戒令,根本就不可能!還有……

  一名冒著風雪來求助的士兵是無法打破高官們認定的事實……

  所以他決定自己來。至少要救出受困的那三百人。

  吉普車拐了個彎來到目的地,一堆人在這樣的風雪天在戶外群聚著,似乎不是怎麼合乎常理的事情,F連的人在看到自己長官後讓出條路。這個營隊擁有很多C-15與輕型的R-59R偵察巡弋戰車。

  印象中原本的R-59是雷貝馮為海軍陸戰隊開發的登陸支援戰車,重量極輕,能夠直接用突擊登陸艇載運,與其說是戰車,不如說是裝了主炮的裝甲運兵車;現在此款R型輕戰車主要配置在裝甲部隊的偵察矛頭,除37mm炮主炮與7.62mm車頂機槍外,還外掛了對正面的火箭/煙幕發射器,以彌補火力的不足與提供部隊掩護,越野時速達六十五公里。

  「誰是這裡的負責人?」既然都來了,當然王見王來處理最為迅速。

  「是我。」對方中唯一肩上有寶劍的矮男子回話,他至少比雷納矮了將近一個頭,「長官?」他在看到對方的兩把劍後才補上。

  中校抿了抿嘴,準備用官階壓人了,雖然他並不喜歡這樣,但是有時候這的確是方便了多,「少校,我不想浪費時間,開門見山的說好了,我現在要帶我的人去救人,我們車輛不夠,我需要從你的單位抽調車輛。」

  「辦不到。」對方很明確的回絕提議,甚至還多加了手勢來加強,表明這是不可能的事。

  「少校,你沒聽清楚我說的話嗎?我們在二十多公里外有三百人受困,雖然他們不是我的部隊,但是你忍心見死不救嗎?在這樣的天氣!」雷納試圖用較激動的語氣來突破。

  但是他無能為力,「我的部隊有任務在身,長官,我們原本早該在五天前進駐目的地的,我的部隊在雪停後就要馬上出發,不能再擔擱了。」

  真該死!中校心中暗罵了一句,運氣太差了,「既然你自有任務在身,那我另外再想辦法吧……」這些裝甲車輛放棄掉實在很可惜,他漠落的轉身打算離去,「對了,少校。你的部隊是要去哪?」這只是臨走前多餘的問題而已。

  「我的偵察營奉命要進入墨爾德橋頭堡,與二二五師會合。」見對方已準備離去,聽完這句,又衝回來抓緊自己雙肩。

  「你的方向是向西北?去橋頭堡?」雷納猛搖著。

  「是,是……是的,我們是要去橋頭堡。」少校被搖的很不舒服,伸手把對方推開。

  「太好了!少校!我們要救的人就在墨爾德機場附近。」

  「所以?」雖然口頭上冒出這兩個字,可是他已經能猜到回答了。

  「順路幫個忙,拜託了,是三百條人命啊。」

  是啊!這一講我哪能拒絕掉啊……少校突然覺得自己剛剛很多嘴,但是既然順路,也總不能見死不救吧,「可是長官,我的部隊在這樣的天候下很難移動的。」

  「這不用擔心,我們有開路的工程隊。」

  「長官,我的營應該有六個連,可是有兩個半的連因先前路況的關係落在後頭。」

  「你的人知道要去哪裡嗎?」

  「知道。」

  「不然你再派個人去通知他們。」

  「我手頭上都是裝甲車輛。」

  「這不是問題,我可以提供吉普車。」

  「那好吧,我知道了,我會開始集合我的部隊,要去哪裡跟你碰頭?」

  「你有地圖嗎?」少校旁邊一名軍官從隨身的側背包拿出了地圖,「就在這。」雷納對地圖指道,「就在這邊往約西南五公里多,我們的工程隊就在鐵路的前方。還有我順便跟你說一下墨爾德那邊的情況。糟糕的很,聽說是王國的傘兵……」



十二月¬二十日 13:42 聯邦西線鐵路終點

  風勢又變大了。推土機很順利的開始在冰封的大地上運作,在風雪中,它的噪音被降至最低。積達半公尺的降雪,很輕鬆的就被推土機清到路的兩旁,而過大的阻礙則由挖土機出面擺平,而最後整地的工作全丟給了壓路機。

  表面上看似一切順利,其實還有些個蠻糟糕的問題,被冰封的泥土地雖堅硬,可是在重機具的蹂躪下,冰凍的水分受壓而融化,與泥土馬上變成了一堆爛泥。已經有很多工人滑倒了,最麻煩的還不是這個,由於風冷效應,剛沾上衣服的爛泥還沒清除就又結凍,還有人就只呆站在爛泥中兩分鐘不到,鞋子就跟爛泥凍在一起,此時只能找人拿些鏟子什麼的工具來把你挖出來才行。所以就算天氣冷的不像話,所有人也只能帶著護目鏡到處走來走去,不敢在同一地點多作停留。

  格拉辛抹掉積在護目鏡上的雪,聽說現在室外氣溫在風的作用下,已經低於零下十度了,一個不小心就可能少了個鼻子、手指什麼的,最恐怖的是雙眼,如果直接凍傷很可能就此失明。

  聽了雷諾的說明後,他還是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後方的高層居然不以為然,這讓他不得不擔心那些受困的人們,願主媲佑他們。但是灰暗的天色,始終激不起人的信心。

  「老闆。」一名工頭喊著,可是此時其效用比動手揮一揮還差。

  工程師看到對方手勢後,還得兩人並靠咬耳朵才能確切聽見對方說些什麼,「老闆,風勢太大了!前面的操作手根本很難繼續前進,要不要暫停等風勢減弱?」

  他們手頭上的重機具,所有操作手位置都是暴露的,毫無遮蔽,「讓他們輪流操作休息,多拿些熱飲給過去給他們暖身,我們現在可是為了救人,必須趕工!連晚上都不行休息,事後我會想辦法補償弟兄們的。」

  工頭能理解上司的心情,「可是喝多了容易上廁所,現在很不方便。」這可是個要正視的麻煩,沒有任何一個男的喜歡讓自己小弟受寒的。

  格拉辛看著後方剩下的工具與車輛,想找出能利用的東西,「我記得那三輛卡車上載的是枕木吧。」他指向五百公尺外三輛蓋有帆布的軍用卡車。

  「沒錯,老闆。」

  「把它們開出來,卸下其中兩輛上頭的枕木,一輛當成移動的廁所,管他的,就讓他們在後頭拉撒;另一輛讓大夥當休息室,知道了嗎?」

  「知道了,老闆。那多出來的枕木要怎麼辦?」

  「先丟出來,對了,順便開一輛裝枕木的去前面,如果路況上需求就直接用,懂嗎?我等一下還要帶人去鋪另一條支線,要給列車炮用的,要找我的話就用無線電喊,聽不到的話就派人過來,沿著鐵路找就是了。那這邊就交給你了,拜託。」

  「我了解了,沒問題。」

  一邊的事情總算處理完了,他開始指揮另一條線的鋪設,這邊的麻煩可不會比較少。

  下午四點,克帆.諾米迪(Colphyn.Normidi)少校帶著他的裝甲偵蒐營來與雷納碰頭,他機械化車輛塞滿了通往這的道路。

  「雷納中校,依你要求,我把我的部隊帶來了,接下來該怎麼做?」

  「少校,你的車輛還有空間載運人員嗎?」席菲斯剛剛帶人去一個補給堆積站,幾乎算是用搶的才弄出大量的補給品,從武器、彈藥、衣物、糧食都硬是要的一應俱全,不只為了受困的三百人,還有這些要出發救援的部隊。可是這也衍伸出了些問題,他能調來的卡車都裝滿了物資,放人的地方還是沒著落。

  「長官,你那邊有多少人?」由於他自己的是偵蒐營,以機動進出前線為主,所以每個連的步裝人員並不很多,所以C-15的配給量每連才六輛,因為每連擁有的十五輛R-59R才是他們的主力。

  「我挪出了三個連的兵力,兩個八八高射炮連,一個哨戒連。」

  「三個連?不可能裝的下的,我的車輛有限,我還有我自己的人。」

  「我知道,我清楚的很,少校。但是我的部隊是鐵路防衛部隊,八八炮連的編制人數只有百人不到,只有哨戒連有接近正常步兵連的兵力。」

  「這樣還是裝不下啊。」

  「那不然這樣好了,我這邊兩個連的十八門高射炮先拜託你的車輛牽引,我這邊挪出來的是flak 37型,比較方便拖曳。」

  「這是可以,但是人員……」

  「我會先讓炮手跟你們的車過去,其他的就再說好了,我自己會再想辦法。」團長想了一想,打開地圖,「如果能夠的話,九門炮拖曳到這邊,另外九門就拖到我們要救援的森林裡面。雖然對方是用那個什麼空降的,我想應該沒什麼重裝備,可是我們還是小心點部署比較好,我們或許得發動反擊。」

  「是的,長官。」少校對身旁的三個連長說,「聽到了吧,開始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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