註冊時間: 2008年 4月 20日, 23:35 文章: 683 來自: 帶刀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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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爾達,這個站名取自於上個世紀,帝國出身的著名鋼琴家海恩茲.古爾達二世。古爾達在費德娜公國內的普通家庭出身,被譽為鋼琴神童的他,在十多歲的時候就受邀至貴族舉辦的晚宴中進行表演。
現在列車終於到達的火車站,就是古爾達車站。
火車拖著長長的濃煙,在漫天風雪中,像是用盡力氣般的忽然停下,發出極大的聲音,停靠在月台旁。
『古爾達,古爾達。本列車的最末站,古爾達已經到了,請各位旅客…』擴音器傳來列車長熟悉的聲音。
小女孩將信仔細的摺好,收進了背包裡。接著拉緊穿在腳上的雪靴,圍好圍巾,拉起連身帽,等待車門打開。
「呼……終於…來到這裡了。」深呼吸後,小女孩對自己說道。
古爾達車站並不大,這是很久以前就存在的車站。黑漆漆的夜晚,沒有燈光根本無法看清楚這個車站的樣子。月台空空蕩蕩,連個人影也沒有。剛走下火車的小女孩,馬上就感受到冷風不斷的推著她,催促前進。
咬緊牙根,小女還忍住刺痛的寒風,抓緊帽子跟圍巾,快步的跑離將要被風雪吞噬的月台。
將票根交給站員後,她走進溫暖的車站大廳。
大廳的正中央,最大的那一面牆上,掛著一幅金髮女性的半身肖像畫。那幅畫被非常老舊的畫框跟全新乾淨的玻璃窗保護著,避免它被風雪騷擾。
美麗的金髮女子穿著華麗的禮服,雙手微微的交錯,放在佈滿花邊的絲質長裙上,深色的眼眸伴隨著永遠維持的和藹笑容,望著車站大廳的每一個人。小女孩受到了這幅畫的吸引,來到了它的前方。
『獻給我最摯愛的母親-費德波芙娜 法蘭茲一世 1129年』這幾個字用燙金的華麗古典文體寫在畫的正下方。
這幅畫被非常小心的保存著,跟一旁凌亂的報紙堆、椅子桌子、破爛海報形成了非常強烈的對比。畫中的長髮女子好像在對小女孩微笑,那是誠心且溫柔的笑容,幾乎豐富了小女孩的心。
顫抖的發出呼氣聲後,小女孩依依不捨的離開了畫像。
古爾達的車站大廳也有好久好久歷史了,經歷過數次的翻修,這裡並沒有看到非常現代化的物件。老舊的木製桌椅、看板、售票口跟服務台都有經過歲月風霜的痕跡。
看著掛在牆壁上,發出滴答滴答的老舊咕咕鐘,小女孩在晚上八點多,終於到達了目的地。
但這只是一個新的開始。
確認時間後的小女孩,鬆了一口氣,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半個多小時。
小女孩在一個可以看見大廳門口的位子坐了下來。她脫下帽子,整理自己的頭髮,等待著約定的人出現。
大廳裡沒多少人,有些人已經進入月台,搭乘火車離開。也有一些人躺在大廳的椅子上睡覺,直到站務員過來把他們趕走。幾個老先生拿著金屬製的小酒壺,邊喝酒邊說笑。一個全身厚厚穿的像個雪人似的小孩子在車站裡奔跑,然後跌倒,直到哭聲引來他的母親。
小女孩的注意力從來沒有離開過那兩扇老舊帶有玻璃窗的木門。
她焦急、不安且緊張的等待著,這半個小時過的極慢,周圍的吵雜,小孩子的哭叫,火車的氣笛,站務員的叫喚都無法影響小女孩,小女孩現在只聽的見時鐘的秒針咖搭、咖搭的走動聲。
那是很慢,但是卻又有規律的節奏。就好像催眠一樣,讓小女孩的不安跟緊張遽增。隨著越接近約定的時間,小女孩顯的更加焦躁不安,如同第一次參加考試或是宴會一樣,緊張又期待。
這時她又害怕了起來,擔心自己受到傷害,甚至無法接受殘酷的事實。
最後的十分鐘、五分鐘是過的非常、非常緩慢的,小女孩閉上眼睛,祈禱著自己的願望能夠實現。剩餘一分鐘時,新的一班列車進站了,暫時的減緩了小女孩因為冷清而形成的恐懼感。
宛如教堂般清脆的鐘聲,時鐘連續的發出了九次的報時聲,九點整了。旅客們三三兩兩的下了火車,有說有笑的通過票亭來到大廳,並注視著費德波芙娜的畫像。
其餘的人推開了車站的大門,也就是小女孩注意的厚實木門。這些人開始經由這扇門離開車站,這時小女孩站起身子,甚至掂起腳,切急著尋找著可能的身影。
兩三鐘後,大廳又回歸了平靜,小女孩什麼也沒有發現。
她走出車站,認為應該是在外面,不過古爾達車站外頭除了黑夜跟被雪覆蓋的景物外,什麼都沒有。微微發亮的路燈在黑夜中顯的沒什麼效用,那一點點的燈火也無法讓小女孩找到她的期待。
嗯,遲到了,只是遲到而已…小女孩試圖這樣的安慰自己,她稍微成功,克制住失望的衝動後,小女孩繼續的坐在大廳裡,靜靜的等候著。
時間似乎變的比之前還要來的快了,飛快的到了九點多,小女孩安安靜靜的坐在大廳裡,除了小聲交談的幾個站務員外,沒有其他人了。她發現站務員看著自己,或許是因為自己那綠色的頭髮太過特殊了吧?
她將連身帽戴了起來,這樣…就不會惹人口舌了。
「啊!是爸爸,爸爸來接我們了耶!」帶著玩世不恭口氣的年輕聲音,引起了小女孩的注意,「吼唷,媽媽,人家要喝熱熱的蔬菜湯啦…」
「嗄?真拿你沒辦法…好吧,好吧。回家媽媽會弄給你喝啦,但是現在要乖乖聽話唷。」成熟的女性聲音回答道。
聲音的主人出現了,一對母女從小女孩面前經過。綁著馬尾的母親挽著一個黑髮小男孩的手,高高興興的走向車站外頭等待已久的小汽車。汽車旁有個穿著大衣戴著毛帽的男性愉快的對著他們揮手。
「啊……」看到這一幕,小女孩想站起身子,欲言又止。
露出既羨慕又無奈的表情後,她緩緩的回到被坐溫的位子上。
心中漸漸開始充滿懊悔的小女孩,開始思索著自己是不是應該捨棄無謂的天真夢想,回到那看似美好卻非如此溫暖的家。
「小妹妹,我啊…並不是不知道妳的心情。不過,如果什麼都不準備,就一定必須面對著非常大的困難…但是如果妳還是想跨越…還是想要跨越過去,繼續前進的話…就必須作好萬全的準備喔。」心中浮現起軍人姊姊跟自己說過的話,小女孩最後還是決定留下來,等待著奇蹟是否會出現。
我、我已經下定決心了…她這樣對自己說。
時間毫不留情的流逝著,九點半、九點四十五、十點、十點半,小女孩不知道幾次跑進跑出了,她顯的很累,但似乎真的什麼都沒有。她已經無法掩飾心中不斷泛起的失望跟絕望。
「真的…什麼都沒用了…」她喃喃的說。
餅乾吃完了,小女孩望著無數次空空如也的大門,就是怎樣也無法阻止時間前進,也無法阻止失望。
隨著步入夜深,內心也逐漸被絕望填滿。
「嗚……該怎麼辦?」
冷冷清清的車站大廳讓小女孩感到渾身寒冷,帶來的熱飲已經喝盡,保溫瓶空空如也。雖然車站內有販賣溫牛奶跟熱可可,但是小女孩只能選擇放棄這些東西,因為如果花錢求一會兒的溫暖,那麼剩下的錢就無法買車票回家了。
看著細長的分針跟時針即將邁入十一點,小女孩感到痛心,前往售票亭買回程的車票。
她最終還是放棄了。
「哇啊!糟糕…抱歉抱歉,小妹妹…最後一班車剛剛已經走了唷。」站務員望向月台後對小女孩說。
的確,剛才有一列沒多少乘客的列車,從古爾達離去,小女孩因為專注在大門而沒有發現。
「啊?是這樣啊……唔…嗯,我知道了,謝謝…」小女孩露出了很難看的微笑,完全不在意站務員好奇的眼光,轉身離去。
小女孩現在連家也回不去了。壓抑著即將決提的淚水,小女孩抓起她的背包,往車站外頭跑去,奔入黑夜之中。
冷冷的強風不斷的從四處刺擊著小女孩曝露的肌膚,因為疲憊跟積雪,她無法跑快,緩緩的跑著。呼著氣,讓冷空氣進入肺裡,不斷刺激著小女孩,希望藉此能分擔無法接受的事實。
嗚嗚…討厭!討厭!
討厭!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我!
為什麼拼命努力的人永遠得不到代價呢?
神啊!我討厭你!我討厭這一切!討厭這個世界……
咒罵到最後,小女孩終於跑不動了,因為體力不支而停了下來,回頭望著古爾達車站。車站裡的燈光映照著外頭的廣場,積雪反射光線,四散的光線像是宴會中的水晶燈一樣,讓古爾達車站看起來光彩奪目。
灰心的小女孩低下頭,喘呼呼的揉著眼睛,淚水凝結在可愛的臉頰上。
回不去了,該怎麼辦呢?
必須找一個地方過夜,但是身上根本沒有錢。
煩惱的同時,小女孩突然像是被某種東西吸引似的,直覺的抬起頭,看到了車站前,一個緩緩移動的人影…
留著美麗及腰金髮的成年女性,戴著黑色保暖的精美毛帽,黑色的連身長大衣突顯了柔順隨風飄動的金髮,袖口跟領口的位置附有著毛絨絨的灰色溫暖毛皮。那高貴的氣質即使是黑暗也無法遮蔽。
那名金髮女性快步的走進了車站,不知什麼原因,小女孩深深的被那名女性吸引了。她那凍僵的腳,不自覺的就踏了出去,開始朝車站走去。
回到了溫暖的大廳,馬上就看到了那位穿著大衣的女性,她正在與站務員交談,顯的著急。
站在門口,小女孩觀望了好一陣子。最後嚥了口口水,終於鼓起勇氣的向前走去。
隨著越來越接近,小女孩可以清楚的聽到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甚至覺得心臟似乎都快要跳出來了。到了大概能夠看清楚那位女子的樣距離時,小女孩停了下來,偷偷的望著對方。
女子看起來身體極瘦弱,包覆在黑大衣下的是纖瘦的身軀,具有古典美的金髮極盡纖柔,高貴的神態另人注目。寶藍色的眼眸表露出溫柔和端莊,但是卻有著些微的憂鬱。
聲音雖然有些低沉,但是卻能感受到一種成熟的魅力。發現到小女孩的存在,轉過頭望著她。見到那幾乎全身凍僵的小女孩,還有小女孩那奇特的綠色秀髮時,穿著黑大衣的女子帶著一種非常、非常複雜的眼神。
「呃嗚……」一陣沉沒後,小女孩終於先開口說道。
「那、那個……媽媽,您一定就是媽媽!對不對?」她激動的大聲說。
女子並沒有回答,只是睜大了眼睛,以非常非常的不自然的表情,或許是好奇?或許是感到疑惑的眼神看著小女孩,藍色的瞳孔如鏡子般的反射出那緊張又害怕的臉龐。
「…………………」
世界幾乎變的如此安靜。安靜的車站裡,只有猛烈的風雪聲,颼颼的冷酷風聲好像代替了女子無言的回答。
「對、對不起……」小女孩勉強的露出了微笑說道,「抱歉……」
不知道為什麼眼淚就是不斷的宣洩溢出。小女孩飛快的轉身離去,不想讓對方看到自己流淚的樣子。
小孩的直覺是不會認錯母親的,因為那是一種天份,獨一無二的專屬特質。
那是任何一個小孩子與生俱來的能力。
但是,媽媽為什麼不肯回答我呢?
難道是不願意接受我嗎?
所以,媽媽連信都沒有回…原來是這樣嗎?嗚…如果連媽媽都不願意接受我,那我是不是早點消失比較好呢?
小女孩這樣想著,但還是忍不住的想回頭看母親一眼,她希望用這最後剩餘的一點時間再看母親一會,可是看了之後,她還會有力量繼續不再看下去嗎?
不,最好還是就這樣吧。
雪靴踩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小女孩努力的想要逃離這裡。但是他卻覺得,腳好像被綁了鉛塊似的,好重啊。因為凍僵了嗎?還是她根本不想離開?無法思考了…到底該怎麼辦呢?
「啊……?」小女孩細小白皙的脖子忽然被一種柔熱的觸感所包圍。
接著一種像是喝了熱湯般,從嘴巴慢慢擴展到全身、四肢的感覺。連靈魂都好像感受到了這股發自內心的溫暖。
「……」女子垂下金色的長髮,在小女孩的耳邊細語,而小女孩的思緒,在這一瞬間就被打亂了。
像是作夢般如夢似幻的感覺,好像天天向上神跟聖靈所祈求的願望,畢生的期望,遙不可及的夢想。
身體感覺輕飄飄的,所有的一切都變的不一樣了。冰天雪地的感覺似乎永遠的消失了,如今,像是陽光般的溫暖著心靈。
小女孩唯一能感受的,就是淚水被溫柔的手所拭去。
心中充滿了感動跟感激,多年前的期待,終於達成了。
從恍恍惚惚的暖流中清醒時,小女孩發現自己又回到了那冰雪紛飛的古爾達。她已經離開了車站,走在僅有街燈照明的灰暗街道上,但是她卻並不感到害怕跟孤獨。因為母親正用那溫暖無比的手,緊緊的牽著自己。讓小女孩感受到從未有過的親愛。
「媽、媽媽…」小女孩下意識的叫了一聲,並用力的抱住了母親,「嗚…奇怪,人家明明…明明發過誓…再也不哭的……可是…可是……」她的小手緊緊的拉著母親的衣角,像是擔心母親突然消失般的哭泣著。
母親抿了抿鼻尖,蹲了下來,輕輕的摸了摸女兒哭紅的臉頰,並溫柔的摟著她。
「別哭,別哭了。」她細聲說,「孩子,是不是覺得很冷?」
小女孩點了點頭。
「我們先找個地方休息吧,最好是有暖氣的地方,」母親露出了有點哀傷又有點開心的微笑說,「不然眼淚是會結凍的唷。」
「嗯嗯…」小女孩只是乖巧的點點頭,讓母親牽著手,離開冰冷的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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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urfürst von Sien
最後由 scheibe 於 2008年 5月 11日, 17:26 編輯,總共編輯了 1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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