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看到K島上面,步行機派VS戰車派戰得不亦樂乎,最近正好小說的進度與協助Zeco查找資料的工作都進展順利,趁此尚有餘裕之時,提出一些個人以外行業餘身份蒐集資料整理歸納的方向。
其實個人的立場,是認為人形兵器也好、步行兵器也罷,都沒什麼
「不可能」的。講到這裡或許會有人想要砲轟我,但是請冷靜地往下面接著看吧。
在這裡先點出步行機派之所以始終被戰車派壓著罵的幾個因素:
1.對於步行機存在定位的方向性錯誤。步行機/多腳戰車/裝甲步行戰鬥載具這些東西的發展,
不見得是為了要取代戰車而發展的。相反的,應該將它看待為一門全新的兵科,並加以思考它在現代戰場上作不到的事&能作到的事。將步行兵器視為1950年代剛出現的空中騎兵那樣,脆弱、昂貴、充滿未知性的兵器來思考,才能理出清楚的方向性。
實際上個人認為,考量到價格的因素,與其比起戰車,把步行兵器的競爭者定位在武裝直昇機這個水準的存在,再去思考要怎麼讓它發揮造價之上的軍事價值,或許更加貼切。
2.面對假想敵的傳統兵器時,沒有去認清其發展的開發經緯與設計思想。想要打倒或取代戰車的話,就必須要認清
「戰車是為何誕生」這個最基本的課題。戰車並非為了對抗戰車而誕生的───它最初的本質是反機槍對碉堡用的火砲載台。
現代的戰車雖然重視反戰車的能力,但那也只不過是眾多功能裡的其中一項而已。M1A2在伊拉克最常出的任務還是協助步兵拆房子,砲擊距離通常不會超過500m。
3.過於樂觀地無視現有技術面上的瓶頸。雖然我同意,技術的進步能克服大部份的問題───但即使如此步行機派主張的二足步行載具還是樂觀過頭,那的確是不管怎麼想都很不知道該應用在哪方面。
但面對自稱為所謂的現實主義者們,老實提醒一下,撇開實用性不談,這個世界上並不存在著二足步行「不可能」的物理條件,否則就等於是間接否定了人類本身的存在。
4.沒有先想好會是哪個國家、在什麼情況下、為了什麼理由而制式採用的可能性。能夠以直昇機投入戰場的戰略機動性,在現代的局勢下會是很有賣點的性能。
以美國來講,如果要採用步行機作為制式配備的話,第一個要求的性能絕對是尺寸與重量。能塞進C-17的肚子裡是最低標準(寬5.5m、高3.8m、重量60噸以下),至於能塞的進C-130的話(寬3.1m、高2.8m、重量20噸以下)那是歡迎之至。
C-17運輸機。
C-17的貨艙照。
至於,為了新兵器而特別開發新運輸機是絕無可能的。但同樣的場景換到俄羅斯、日本或法國,對於尺寸或重量的要求就不會那麼嚴格,畢竟對主要國防想定並不是海外作戰的國家而言,重量在60噸以內都是可容忍的範圍。
不過,講了這麼多之後,我還是有話要跟戰車派的人說。
大部份講的一副胸有成竹模樣的人,話是不是說的太滿了點?接下來就讓我們理性地分析步行兵器在實戰中的可能性。
步行兵器的方向性摸索:
其一:多腳戰車範例:M-15式多腳戰車。(雖然理想的對象是十式多腳戰鬥車,但因找不到圖而斷念)
這是為了補足現有戰車在機動性上的弱點而構想的概念。
現實生活中,幾乎全部的MBT都將70%以上的裝甲集中於砲塔與車體前方,於是造成了非常諷刺的狀況:這些六十噸級的MBT擁有能夠擋下120mm滑膛砲發射的APFSDS的前裝甲、但頂部、側面、後部裝甲在沒有加掛ERA的狀況下,僅僅使用105mm低壓砲甚至RPG就能貫穿。
裝甲集中配置的典型。
鑑於大部份的戰車交戰都是面對面,一邊互相射擊一邊更換陣地拉近距離的躍進射砲戰,在這種情況下,有沒有可能一邊進行規避機動,一邊迅速地來到敵車側面發起攻擊,又能以正面裝甲面對敵車的方法呢?
這種戰況,就是多腳戰車活躍的時候了。
多腳戰車的「腳」並非以「步行」方式移動的足部構造,而是四條獨立運作的履帶。四條履帶皆能獨立旋轉,可以辦到一般履帶車輛與輪型車輛都無法進行的「橫走」機動,藉此一優勢來達到將車體前方面對敵人、又能迅速進行側面迂迴之目的。
因為無法進行橫走,傳統戰車想要一邊迂迴一邊發起攻擊就只能將側面暴露出來。
而且由於這種四履帶構造,增添了在實戰中的生存性優勢。相較於一般戰車只要履帶部命中就喪失機動力,四履戰車的生存性是傳統戰車的兩倍;油壓式的多腳還能達到有效控制車高俯仰,增添了在崚線射擊時的隱敝性。
~話說回來,這個概念最明顯的問題大概是複雜與昂貴。
四對傳動部加上調整方向與車體高度用的油壓臂,可以想見這種步行戰車的底盤價格會是傳統戰車的2倍以上,能夠整合這些機件的電腦系統也會是陸戰AFV上搭載的前所未有等級。
合理地套用現行MBT價位再粗略地估計,多腳戰車的造價大約是一輛1200萬美金左右。
考慮到這個世界還存在著900多萬美金價格的主力戰車和1500萬美金的防空自走砲,這個價格還算是可容忍的程度。但是,以對抗戰車為課題的話,使用同樣價格的噴射教練機阿爾發搭載對地火箭彈會不會更有經濟性呢?這是非常值得深思的問題。
不過,正如同隨著技術的進步,縱使有砲塔戰車的價格高於無砲塔構型的戰車,但在戰車交火時的機動性和戰術彈性優勢,還是足以壓倒無砲塔車輛。前蘇聯和瑞典陸軍,都基於這個理由,放棄了無砲塔戰車的發展───多腳戰車或許在未來也有可能循這個方向,取代傳統戰車吧。
其二:多用途防空/對戰車載具戰車的天敵並非戰車、而是對地攻擊機與直昇機。
(雖然自鍛彈頭反戰車集束彈藥也是很可怕的東西,但我們先不討論砲兵)
至於理由,非常明顯的是因為頂部的裝甲薄弱,和戰車配備的武器無法對空中的敵人進行有效的反擊。雖然有部份國家在實驗讓戰車搭載砲射對空飛彈和反直昇機榴散彈之類的概念,但是實際效能如何,是跟步行兵器的實用性一樣未知的問題。
完全為了防空用途而打造的防空戰車/野戰防空飛彈系統,也往往因為太過昂貴而且用途限定,無法以理想的價格大量配備。ADATS是少數可以兼具防空與反戰車兩種功能的防空載具,以M-113的車體為素材這點也是相當值得贊許的概念。俄國的ZSU-23-4謝麗卡式自走防空戰車與通古斯卡防空戰車也都是相當可靠的設計。
話說回來,倘若能夠從頂部給予打擊,就能輕鬆地癱瘓/擊毀六十噸重的MBT。而且在空中攻擊時、戰車是無法進行反擊的。以這個角度來思考,馬傑拉坦克並非只是搞笑的動畫產物,而是足以和手提式反戰車火箭的誕生相提並論的偉大發明。
如果能夠短暫地滯空、給予攻擊的話───然而這種想法還是不切實際。與其讓數十噸重的車體飛行起來,讓鏢槍之類的頂攻反戰車飛彈飛起來不是更合理嗎。不過話又說回來,現役的頂攻反戰車飛彈無一例外的都有射程太短的缺點(沒有一款超過3km),把飛彈做大來延長射程又會減少攜行彈量,面對戰車主砲時很難佔到什麼便宜。
典型的頂攻反戰車武器:短腿的鏢槍。
這時候如果進行逆向思考的話,或許可以得出全新的結論。如果將步行兵器定位成配備彈砲合一系統,擁有中口徑機關砲與對空對地兩用途飛彈,兼具反戰車功能的防空自走砲如何呢?
Gungrifon系列中的德國獵豹式AWGS,便是這個概念的良好體現。30mm六管機砲賦予了對低空的攻擊機、直昇機而言十分致命的火力,要對付裝甲車或是癱瘓戰車也不成問題;而兩用飛彈可以提供隨行部隊安全的區域防空保護,面對戰車時也能輕易地一發擊毀。
獵豹式AWGS。
只不過,究竟這樣的東西有沒有必要作成步行機,就變成很有疑問的事情了。畢竟拿防空自走砲與裝甲部隊正面對幹這種事,本來就不是常態───是否有必要為了萬一的可能而將防空自走砲馱到步行機上變成戰鬥機械,變成非常雞肋的問題。
其三:與未來戰鬥載具(FCS)的比較要探討步行機的可能性,也許我們應該跟美國的FCS計畫比較一下,來思考「軍隊需要的是什麼」,再來推敲可能的答案。
MCS輕戰車。
FCS計畫的核心就是MCS輕戰車,由於這個計劃是以海外派兵為前提所設計的,所以車體重量被限制在24噸以下,全長6.34m、車寬2.53m、全高2.59m,這個大小是希望一架C-17能夠運輸三台一小隊為前提而制定出來的。
~換句話說,如果代換成有人步行兵器的話,美軍會希望採用的東西大概不會超過6m高,重量在30噸以下尤佳。這一點是蠻重要的關鍵,夢想著有朝一日步行兵器能活躍的同好們,最好以裝甲騎兵波多姆或是機動警察電影版II裡的美軍自動守衛Labor那般大小的載具為思考方向吧。
再來是MCS的防禦力問題。雖然說理想的狀況是使用複合鈦金屬來減重,實際上考慮到計畫經費問題,最後可能會向現實妥協使用鋁合金───我們當然都知道,鋁合金只擋得住小口徑輕兵器的射擊,所以這個計畫的防禦力也就成為備受質疑的關鍵。即使照計畫在降落後配備附加裝甲,也只能擋下30mm機關砲的直擊,甚至無法對抗RPG之類的反戰車兵器命中造成的傷害。
~這一點對於批評步行兵器脆弱不堪一擊、未來仍會是MBT主宰戰場的人們而言,可能是很難接受的事。我自己也很難接受這種又小又短又肥的玩具方盒子,未來可能會成為美軍未來主力載具的事實。
而美國作出的結論,是導入主動防禦系統(APS),透過在車體周圍展開強力電子戰干擾以軟殺反戰車飛彈的ECM,以及以雷達偵測RPG或戰車砲之類的無導引武器,再以雷神公司製的APS裝置彈射出散彈將來襲的敵彈硬殺擊落。
~對於同樣不可能施予重裝甲保護的步行機而言,這或許也是可以努力發展的方向之一。在砲火擊中以前,就先行將其摧毀或閃躲開,這當然是顯得過度理想的狀況了。
至於有人批評步行機塞滿精密機械、空間不足的問題,似乎也可以由MCS的發展中得到啟示。美國人壓縮MCS的作法,是大量使用自動化設備與電腦,採用無人砲塔與全自動裝填裝置,將戰車乘員減少為兩名───如此一來,就能大幅減少車內空間的浪費。
與一般人認知的不同,其實戰鬥載具裡最佔空間的零組件就是人類。為了要提供讓車組員活動與作業的空間,有許多多餘的空間成為戰車碩大體積中不必要的部份。雖然說少一個車組員就意味著更多的工作(做過裝甲兵的人應該能夠理解),但是對於後勤保修極有自信的美國還是決定這麼幹了。
~如果以縱列配置兩人操縱為前提來設計步行機的話,那其實需要的戰鬥室空間不會太大。全部都搭載自動裝填或導引武器的話,甚至可以想像成直昇機駕駛座的大小那樣似的空間。
火砲方面,為了瘦身減重又能保有足夠的火力,MCS中的輕戰車系統配備了輕量化的自動裝填式120mm44倍徑低壓滑膛砲,整個火砲套件的重量能夠極端地壓低到2噸以內,後座力也不會把車體吹飛。所以照這樣看來,讓步行機配備輕量低壓的大口徑砲並不是遙不可及的理想。
當然,採用低壓短倍徑滑膛砲的代價就是砲彈初速的下降。為了克服這個弱點,美軍的答案是使用砲射飛彈來彌補初速的不足。
所以如果我們把整個FCS計畫的MCS輕戰車代換成步行機套入進去的話,會很驚訝地發現在理念與思想上,輕裝薄甲脆弱的步行兵器的存在,似乎並非毫無道理,也非毫無價值───當然這是在如果有辦法克服傳動構造的前提上。
其四:特戰載具這個方面則是去往之前沒人想過的方向去動腦筋:之前都在討論戰鬥載具(AFV)的角色可能性,倘若是把步行機投入到後勤輸送工作之中呢?
或許馬上會有人跳出來指責我「為什麼不用便宜可靠的卡車或履帶牽引車呢!」但是這種情況,如今正發生在阿富汗的山區之中。
今日在阿富汗,有世界各國的山岳部隊與特戰單位,在此地進行著與當地游擊隊之間日復一日的戰鬥與躲貓貓。在這片崎嶇不平的地形上,最重要也最活躍的角色───步兵,卻面對著極為尷尬的情況。
現代步兵的裝備掛具設計,基本上是以讓單兵獨立戰鬥三天為前提而設計的。即使是使用備有金屬框的大型背包模組,讓士兵們揹著每人90kg重的裝備爬山爬得氣喘如牛,也無法離開基地一週以上。
阿富汗的地形倒不是無法投入輸送車輛,而是能讓車輛單位活動的地區太少,無法跟得上山地步兵的行動範圍,縱使是以越野見長的路華車或是悍馬車,能順利通過的地形也很有限。投入直昇機投運物資,又無疑是向游擊隊宣告自身存在的大剌剌打招呼。
結果就變成了,在阿富汗最有用的運輸載具還是阿富汗挑夫與騾子的事實。英美盟軍的特戰單位在長期巡邏任務時,幾乎都會雇用當地居民擔任腳夫,協助揹運物資行李並且兼任嚮導的工作。
美軍駐阿富汗的基層單位中就傳出了「希望能夠有幫助士兵扛行李的載具」這類的聲音。不管再怎麼樣改良士兵個人裝具增加最大負重,還是會有體能的上限;考慮到讓士兵減輕負荷、延長獨立作戰時間、提高戰鬥效率等方面,開發一款能夠跟隨士兵移動,有如機械驢之類的UGV(無人地上載具)應該會是很符合實際需求的存在。
更甚至某些對於特戰單位而言很有益處,但派不上用場時又顯得累贅沉重的配備(例如鏢槍飛彈、刺針飛彈、額外天數的補給品、備用的彈藥與重機槍…),也可以透過機械驢的出現而獲得圓滿而兩全其美的解決。或許也能幫助士兵代步減少體力消耗。
考案:如何有效率地對抗步行機在探討了上述的可能性之後,為了讓軍用步行機能夠克服更多弱點,就必須以「與步行機敵對的一方」來思考要如何給予它有效率的傷害。如果能夠推敲出對抗步行機的戰鬥方式,那就能反向歸納出要如何強化或補足步行機弱點的好方法了。
首先是相對於戰車而言,步行機因為天生結構上的負重受限,所以不可能採用重裝甲。即使有裝甲,也多是外掛式的附加裝甲片,或是集中在機體重點部位的輕型護甲。
如果被現役MBT的120mm滑膛砲直擊的話,不管是什麼彈種一定會被當場擊毀吧。然而、考慮到步行機可能搭載了APS與反應裝甲的狀況下,或許第一、第二發有可能會被攔截或擋下。
從這個角度來思考,以120mm主砲對付步行機這種等級的敵人不僅是大材小用,而且並非高效率的攻擊方式。配備了自動裝填裝置的戰車在連續裝填模式下要5秒才能完成第二射的準備,人力裝填從選彈、抽出、裝填更需要6~10秒左右。如果第一擊未能擊毀對方的話,極有可能會招來反戰車飛彈的還擊。
而不論步行機配備的是何種等級的裝甲,只要是鋁合金之類的輕材質,對於高初速的40mm之類中口徑速射砲肯定也是備感吃力。如果善用40mm或25mm之類的中口徑砲,傾洩大量彈藥以瓦解其外掛裝甲與精密儀器,也能令APS來不及攔截飛來的彈雨。
配備中口徑砲的IFV。
再進一步地說,最適合攻擊步行機的戰車砲彈種類其實是榴散彈。以近炸感應信管,在步行機的至近距離爆破的話,大量的破片將會破壞其精密的感測儀器與電子系統,甚至是切斷其油壓管線和傳動裝置。
倒是反戰車飛彈類型的武器,要對付步行機就比較麻煩;撇開再裝填的時間不談,面對以APS和ECM為主要防禦手段的步行機,使用飛彈攻擊只是徒然浪費時間與金錢而已。無導引、自鍛破片、多彈頭、射擊速度快的武器,比較適合對付這種輕裝甲高精密的戰鬥載具。
如此一來,我們就得到了清楚而明確的結論。
首先,步行機應該避免在遠距離與戰車交手,得在自車搭載的反戰車飛彈射程內挑起戰鬥。戰車享有射程上的優勢,但是以砲彈為主的攻擊,是可以用APS加以防禦的。
再來是步行機最大的敵手並非戰車,而是配備中口徑速射砲的防空自走砲、步兵戰鬥車等載具。與後者遭遇時,也有可能碰上得和步兵與步兵戰車戰鬥的情況。
步行機最理想的交戰距離是2000m以內、500m以上。這個交戰距離能有效地發揮機載反戰車飛彈以及低膛壓主砲或中口徑速射砲的威力,同時又能避免遭到重機關槍、RPG之類的無導引兵器造成傷害。
至於如何克服這些弱點,那就會是步行兵器在戰術層面上有否可能實用化的最大關鍵了。